陸翀一瞬間臉色大變,黑着臉,手雙揪着蘇纓身上的被子,鳳目圓瞪地盯着她。
蘇纓掙扎着,把手從被子裏抽出來,顫抖着手捂住嘴巴。
不敢說話,眼淚都要流出了。
陸翀反應過來,她是真的想吐,是真的不舒服。
劍眉深皺,手掌撫摸她的後背:“走,我帶你去看大夫。”
他迅速掀開她身上的被子,把她從牀上提溜下來。
蘇纓軟着腿站在地上,身上只穿着中衣,整個人又羞又急。
陸翀長臂攬着她的肋骨,半拖半抱的把她拎到衣架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就給胡亂套上。
他根本沒有照顧人的經驗。
蘇纓胸腔喉嚨十分酸脹,腦海裏只有三個大字:不能吐!
不能吐,最起碼不能在陸翀面前吐出來!
四肢無力,又不能說話,這就導致,她沒能阻止陸翀。
擡胳膊,撩腿,由着陸翀折騰了一番。
本就煞白的臉色更加難堪。
陸翀看她這般模樣,呼氣粗重急促,橫抱起她,飛快地往醫所跑。
嘴巴里還慌張地念叨着:“你別怕,你別慌。”
蘇纓顛簸了一路,終於在到達醫所,被陸翀放下的那一刻。
吐了。
醫所裏住着的傷員聽見動靜,從睡夢中驚醒。
看到醫所門口神色凝重,衣着狼狽的陸翀和靠在他臂彎裏面如死灰的小侍衛。
衆人猛的一下都精神了。
大夫聽到動靜,也打起精神,飛快地跑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是受傷了?還是中毒了?”
也不怪傷員和大夫這般緊張,這大半夜的,向來和將軍一起坐鎮後方的軍師帶着一個看起來已經不大好的小侍衛出現在醫所裏。
實在不得不讓人往壞處想。
半刻鐘後,大夫沉默着收起了脈枕:“這個小兄弟,是喫撐了。”
大夫話音落,整個醫所都安靜了。
坐在杌凳上的陸翀,一點點的把視線挪到蘇纓臉上。
僵硬的四肢百骸慢慢柔化,故作鎮定冷酷的俊容帶着一絲難以置信。
似乎很難理解大夫的話。
蘇纓蒼白的小臉在衆人詫異的灼熱目光中泛起尷尬的潮紅。
“小兄弟喫粒消食丸,喫完就走吧!”大夫趕她們走。
陸翀拉一把轉身的大夫:“你沒看錯,她,她都這樣了!!”
“軍師這是什麼意思?”大夫不滿地質問。
陸翀回神,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道歉:“抱歉。”
他說話的時候,蘇纓已經從傷病牀上起來了,她都沒有臉繼續待下去了。
吐了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沒事兒了。
蘇纓彎腰對大夫說:“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說完就拽着陸翀的袖子,把他拖出去了。
陸翀出了醫館,扒拉開她的小手,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兩下:“蘇纓纓!你今晚是不是在哄我。”
蘇纓飛快地擡眸瞥了他一眼,被他氣憤的眼神嚇到了,擰了擰手指:“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浪費你的心意的!只是,只是……”她只是實在忍不住了。
蘇纓眨了一下眼睛。
“可那是你帶給我的!”
陸翀一肚子的氣,憤怒的火焰瞬間被她澆滅,漆黑的鳳目看着她,心裏又酸又軟,還帶着微微的心疼,五味雜陳。
“傻子!”陸翀揉了一把她的頭髮。
蘇纓想,她纔不傻!
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意外。
陸翀軟了語氣:“還難受嗎?”
蘇纓搖搖頭,又點點頭:“只有一點點的不舒服,不過喫完藥,估計馬上就好了。”
陸翀聞言,轉身在她面前蹲下。
蘇纓忙拉他起來:“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陸翀有些暴躁地扭頭衝她喊:“別廢話,快上來!”
蘇纓手腳像被凍僵硬了一樣。
陸翀“嘖”了一聲,起身走到她面前,轉身彎腰,拉起她的雙臂搭在自己肩頭,迅速鬆開,勾着她的腿彎,起步就走。
蘇纓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攀緊他。
陸翀的背脊寬窄溫暖,安全感十足。
夜深人靜,軍營裏除了巡邏的將士只有蘇纓和陸翀兩個行人。
蘇纓趴在陸翀肩頭,輕聲細語地說話:“杜千總做飯可好吃了,每盤餐上桌大家都搶着喫,但大家都讓着我,所以一不留神,我就喫多了……”
聽她把那些人誇得天花亂墜,陸翀哼笑。
“杜千總他還會……”蘇纓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了。
“嗯?”陸挑眉,他倒要看看杜千總還會什麼。
“他還會烤鴨。”蘇纓連忙說。
陸翀閉了閉眼睛,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翀沒來得及細問,這時蘇纓忽然挑開話題,聲音柔柔的,像是在說情話。:“其實只是我不想辜負你的心意。”
陸翀心尖一顫,他垂眸半響,他想,他明白了。
他不是在爲自己自作多情地給她帶喫的變扭。
而是在爲她和旁人關係親近而氣惱。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和這麼多人關係要好了。
他在擔心,今天她不缺自己一隻燒雞,日後是不是有一日,在她心裏,他也不重要了。
蘇纓纓這麼好,若是旁人知道她是個姑娘……
陸翀心裏酸澀不已,這滋味,就像他原本在家中藏了一塊美玉,後來美玉散發出了淡淡光芒,吸引了無數人爭相觀看。
但因爲其的名貴,衆人只敢看着,不敢動手撫摸觀摩。
那蘇纓怎麼想的呢?
她既然這麼在意他的心意,那……
陸翀清了清嗓子:“這幾日你就好好休息休息,不過到底是因爲我的那隻雞,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什麼都可以!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滿足你!”
蘇纓靦腆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有一件事。”
陸翀嘴角揚起:“嗯?”
“後入陳簡約了我和衛肆出去玩兒,你可不可以同意?”蘇纓期待地問。
陸翀:……
蘇纓忽閃着大眼睛,想從後面看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