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豫在內廳收點各方來的寶貝,金銀器具、象牙箸玉碗、名瓷寶瓶、古玩字畫、金鑲玉鏤空富貴牡丹屏,珠光寶氣,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他左擁右抱,眉開眼笑:“原來成婚有這麼多寶貝,早知道我就早點向父皇請旨賜婚了。不光這麼多寶貝,又出了宮立了府,以後山高皇帝遠沒人管,我落得逍遙自在。”越想越高興,他抱起一隻寶瓶靠在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晃個不停。
“這點東西看把你高興的,人說老四沒什麼出息,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朱月婉穿着大紅嫁衣,頂着頭蓋,大跨步走進來。李明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見她不客氣地坐下吩咐身邊丫鬟,“給我倒杯水,成個婚連口水也不讓人喝,還能不能行了。”
還是李明豫從宮裏帶出來的總管太監汪全最先反應過來,姑奶奶祖奶奶地喊起來:“您怎麼能到這兒來啦?二位還沒成禮,不能見面!還有您這蓋頭,得我們家殿下掀,您怎麼自個兒掀了!”
朱月婉將蓋頭一扯扔桌上:“一個蓋頭布而已有什麼,待會兒再罩上就是。本小姐坐了一天累壞了,當然要出來走走!”
“這,這不合規矩,不合禮節。您還是快些回去吧,叫別人看見了笑話!”見她大小姐沒有起身的意思,汪全朝丫鬟一喝,“還不快扶小姐回房去!”
小丫頭嚇得過來要勸,朱月婉一擺手,淡淡朝汪全笑了笑:“別小姐小姐的了,從今兒個起我就是你們府上半個主子,殿下說是不是?”李明豫呆愣愣點頭,他被朱月婉的潑辣樣驚得還沒回過神來。皇帝指婚以後,他就叫人去打聽過,侯府小姐閨名朱月婉,那時他就琢磨必然是個如月婉約的美人,哪兒能想到是個手半叉腰、大大咧咧,跟個母夜叉似的女人,心中不禁哀嚎,他有預感自己是剛出虎口又進了狼窩。
只聽朱月婉又道:“我在自己府裏走動怎麼了?禮節,那玩意不是人定的?我就重新定又如何?你聽好,從現在起,我規定新娘子不必在新房裏一直坐等,也不必一直空着肚子,你去給我找點喫的吧。”
汪全聲音帶了哭腔道:“姑奶奶,哦不,皇子妃您就別爲難奴了,要被人瞧見非打死我不可,這點事都辦不好,這點規矩都不懂,由着您胡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清楚一點,本小姐就先撕了你的嘴。”汪全閉上嘴偷瞄李明豫,後者眼神閃避,他在心裏嘆口氣,這才成婚第一日,主子奴僕就都被人拿捏住了。“行了,快去,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本小姐出來了。”汪全只得躬身退出去。
朱月婉從李明豫手上拿過那隻寶瓶哼笑道:“你好歹也是個皇子,沒見過寶貝呢?這種東西也能抱在懷裏當寶。”
“就算這是個真寶貝,你看其他,不是金就是銀,不是珍珠就是玉器,俗不俗?”
李明豫笑道:“俗什麼,這些最實在。”
“你懂什麼!”朱月婉沒好氣道,“他們就拿這些不過哄哄你這個傻子,前年伏貴妃生辰,人送的是一幅金絲孔雀線仿柳公《萬江漁火圖》繡成的橫幅巨畫,輔以玉片、銀粉、夜明珠粉,就是在夜裏也能熠熠生輝,讓人如臨萬家燈火。”
“那是伏娘娘,咱自然不能比。”
“好,就不說伏娘娘,去年你七弟生辰,別人送的奇珍異寶,還有一把削鐵如泥,嵌着青金寶石當星辰的精鋼寶刀,聽說那玩意可是從西域尋來的,只此一把!就是去年,宜成候家娶親我們家還送去了東海最大的夜明珠並一把骨笛,一套夢泉夜光杯,個個都是稀世珍寶,哪像你這些俗器!今兒個,宜成候府來的什麼禮?給我看看。”朱月婉伸手,李明豫自覺遞上禮單,“玉如意兩柄、金豬一對……哼,這笑你是豬呢?”她將禮單一丟。
“他不是這個意思,金豬是因爲我屬豬的。”
朱月婉白他一眼:“你是豬我又不是豬!幹嘛送一對?”
“我是豬,啊呸!我是屬豬,不是豬!你說的有一點倒對,這傢伙也忒小氣,幹嘛只送一對,應該送一窩嘛,寓意早早生一窩崽纔對。”說着李明豫自己先笑起來,朱月婉將帕子甩他一臉:“你才下豬崽子!”
“是是,我下豬崽,那也得我能下呀,還不是靠娘子。你也別生氣,我幾個老弟的禮還沒送上來,他們的絕對差不了。”
重明宮,伏珊珊跑過來還沒進門就喊:“五哥哥!”李明易跟在她身後。李明珏聞聲出來,伏珊珊一把攬住他:“我們來瞧瞧你準備了什麼禮物給四殿下?我從昨夜就開始想,已經想了一夜一天,頭都大了也沒想到。四殿下什麼寶貝沒見過,尋常的怕入不了他的眼。”李明易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四哥是個俗人,你送他金銀珠寶他包管喜歡還不費神,我想好了,直接擡一箱金錁子送過去。”
“你也太沒誠意。”
“我怎麼沒誠意,我這是投其所好,說真的,要不是娶親是別的什麼喜事,我就給他送幾個美嬌娘去,他還不得樂得。”
“被四嫂子聽見這話,你等着捱打吧。”伏珊珊不與他鬥嘴,朝李明珏道,“五哥哥還沒說你準備了什麼?”
李明珏道:“我交給秀兒去辦了。”李明易環顧一眼四周,心想着怪不得來這麼久也沒見着人。
伏珊珊問:“到底是什麼?”
李明珏神祕兮兮地笑:“晚上你們就知道,準讓你們大喫一驚。”李明易不免捶足頓胸:“那丫頭想出來的絕對是稀罕玩意,當初我就不該讓你把她弄重明宮來,這次可要被你比下去了!”李明珏知他半真半玩笑,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