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10 章 第 210 章
    “陛下,塌了,都塌了!”豐府郡太守跪在地上顧不上御前禮儀,嚎啕大哭。原來月餘前利州豐府郡發生強烈地動,波及周邊四郡,震塌了千餘房屋,震斷道路橋樑,又連綿十幾日的雨,山體滑坡,阻塞道路,救援困難。更糟糕的是賊寇趁火打劫,民衆飢寒交迫、怨聲載道,官家竟是左支右絀,救援進展十分緩慢,局面很是不樂觀。

    不報傷亡會繼續擴大,報了,只怕自己就被皇帝砍了腦袋,陳谷猶豫不決時看到了曝屍荒野、無人收埋之人,終是心下不忍,把心一橫日夜兼程趕來長陽,向皇帝求助以及親自向皇帝請罪。

    翌日朝堂上,衆臣就災情各抒己見。救援物資、人員很快調撥完畢,但派誰去總領救援事宜卻僵持不下。伏鑄遠提議李明珏前去,有贊同的,理由是災情嚴重、形勢嚴峻,需要一個既身份尊貴又有魄力之人,方能捉拿賊寇、安撫民心,穩定局面。自也有不贊同的,原因不外乎是受災區形勢不明,太子身系國之未來,不能冒險。

    “若是其他人去,鎮不住,局面失控,起了亂子誰負責,你嗎?”伏鑄遠吼道。

    “總之太子身爲儲君,干係重大,不該輕易犯險。依臣之見,其他皇子亦可擔此重任。”光祿大夫侯叢與他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忽有一人道:“陛下登位初期,亦曾身犯險境,在其位謀其政擔其責。”卻是久不上朝最近不知起了什麼興致上朝參政的太傅高謙。

    皇帝眯眼看他,高謙昂着頭不避不讓,不卑不亢,似乎他此言毫無私心。皇帝沉吟片刻:“太傅言之有理。”於是定下李明珏前去賑災。

    臨行,皇帝召來李明珏再三囑咐:“賑災固然重要,你乃儲君之身,干係重大,自身安危當爲首要,帶上你的東宮衛,朕再派兩支羽林軍給你。”皇帝少有如此關切、真情流露的時刻,李明珏心下一熱:“七叔失蹤的原委還未查明,長陽暗潮洶涌,羽林軍的職責是守護陛下,不可輕易外調。”

    聽他此言,皇帝很是欣慰:“朕知道你有孝心,也聰明,若當初……”若當初他沒有明知李明珏的才能,只因顧慮他的出生,硬是處處對他壓制,明知太子敦厚有餘,能力不足,卻硬要將他按在太子之位上,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陷害不會輕易得逞,冤案不會造成,太子不會含恨而終,他會在自己府中安穩過日子,時不時來看望自己,他是個孝順的孩子,還有太子妃,那也是孝順的姑娘,那時自己爲何會覺得她礙眼,覺得她蠱惑了自己兒子?還有,東方明是不是也還在,雷賀也不會失望離開,他們一個領南軍守護長陽,一個領羽林軍守衛皇城,他本可以高枕無憂。

    何時變成了這樣,爲何會變成這樣?

    皇帝不知不覺嘆口氣:“朕老了,有些事經不得了。”他不能再經歷一次喪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能再歷一次動亂,“只要你好好的,暗潮就只是暗潮,翻不出大浪。”

    李明珏點頭,告別皇帝。目送他踏下臺階遠去,皇帝心中涌起異樣的感覺,連追幾步,腳下不穩差點摔下臺階,幸得趙木及時扶住。“有東宮衛與羽林軍護衛,您又指派了豐府郡太守做副使,殿下會順利辦好事,平安歸來的。”趙木豈瞧不出皇帝的擔憂,不過皇帝這個樣子當真少見,對待皇子們他向來是一副嚴厲面孔,皇家少有慈父,對哪個都是不冷不熱,無有偏愛,也許李明哲的死,讓皇帝的心稍稍變得柔軟了些。?

    已看不見李明珏背影,皇帝仍翹首而望:“不知爲何,朕今日說不出的悵惘。”

    一切準備妥當,李明珏帶安和與豐府郡太守陳谷前往利州,留安陵守衛東宮。爲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利州,他們選取了一條捷徑,沒有經過高平郡,行至高平郡方位,安和問:“這裏離高平郡不算遠,真的不用繞個路去見一面嗎?這一去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李明珏搖頭,利州形勢不明,百姓水深火熱,他豈能爲一己私情耽擱。“哪怕叫人送個信也好。”送信倒無不可,李明珏同意了,安和派個人往高平郡送信去。

    行了一日,人馬停在路邊歇息,忽然高處一顆石子襲來,正對李明珏面門,李明珏擡手就接住,那石頭形狀奇特,是心形,東方永安說過這代表一個人的心,代表喜歡的意思。他心下一動,止住戒備的隊伍,擡頭在不遠處山坡的草叢間望見一個俏麗身影,正在朝他揮手,他無聲笑了笑。

    隊伍啓程,他看見她追着他們一直送出許州,在許州地界,李明珏回頭,層疊的山巒,滿目翡色的秋葉中,一抹冰藍沖淡了離別的愁緒。

    收到李明珏去賑災的消息,東方永安當機立斷去送他,她一人牽一匹馬,連夜便趕去,她沒有露面,但她知道李明珏看見她了。

    “這就夠了。”回到陸家,陸雲衣問起,她如實說。

    陸雲衣道:“我真是搞不懂你,爲何不見?這一別,李明珏只怕要好久纔回來。”東方永安道:“他是去辦正事又不是去遊玩,叫人瞧見兒女情長,膩膩歪歪的不好。”陸雲衣笑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好意思,怕被人看見吧。”東方永安面上少見地露出紅暈,陸雲衣更是不放過,好一番打趣。

    “行了,別說我,你頂着明宸妃的頭銜,準備在許州待到什麼時候?”

    說到這個陸雲衣退去笑容:“好不容易心情好些,能不能別提。說真的,我有點不想回去了,那些過去,回頭再看,好似大夢一場,這些天想起來,都覺得遠了。我開始覺得,就這麼留下,陪着我爹孃、嵐弟,挺好。”

    東方永安拍拍她的肩:“你知道那個地方,進去不易,出來更難。”

    陸雲衣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所以拖得一日是一日,你再讓我過幾天好日子。”

    “那要不要陪你出去走走?”

    陸雲衣點頭。

    兩人去山裏,去縣城、郡城肆意遊玩了好些日子,直到收到小言從宮裏傳來的信。信上說利州豐府郡發生嚴重泥石流災害,李明珏一行失蹤。東方永安失神,信件從她僵住的手中落下,陸雲衣撿起道:“這些日子是我入宮以來,不,從大雲山回返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沒有你陪着安慰我、開解我,帶我出去瘋玩,我知道我自己走不出那些仇恨與痛苦。有這段日子夠了,我們該回去了。”

    “雲衣……”

    “吉人自有天相,他會沒事的!”

    明宸妃扶靈回鄉,守喪近兩個月動身回宮。

    且說皇宮中,皇帝收到李明珏遭遇泥石流災害,搜尋多日依舊下落不明的消息,頓時眼前一黑倒下去,何解帶着數名太醫守在御榻前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纔將皇帝堵在胸口的血逼出來。趙木跟出寢殿問:“陛下病情如何?請何令如實相告。”

    “趙總管跟在陛下身邊日子久了,想必心中有數,您是個知利害的,下官就實話實說。陛下肺腑已壞,這些年已是硬撐,又經歷先太子、前皇后與今太子多番打擊,”何解搖搖頭,“油盡燈枯的日子怕是不遠,下官只能管醫病的事,其他事無權過問,請趙總管勸陛下早做打算。”

    趙木作揖:“能說出這番話,可見何令是真心實情,老奴會看着辦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方恢復些豐府郡又傳來消息,人沒找到,倒是發現了一座礦山。發現礦山本是好事,問題是有人私開礦山,這就不是好事了。本朝礦山一律由朝廷負責開採,就是皇親國戚也不敢私動,私採礦山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砍頭的事,豐府郡李明珏與陳谷都失蹤了,沒人敢做主,於是快馬加鞭報上來。

    朝堂上,皇帝倚靠龍椅,硬撐着道:“關於豐府郡私礦,常洧你有何辯解?朕沒想到你有這麼大膽子。”常洧掌南軍兩營,李穆的副將之一。皇帝的意思很明顯,常洧是個粗人,沒這腦子也沒這個膽子將手伸到礦產上。他相信這件事不止一個人的份,要他說出背後之人或者同夥,最好能交代出他想聽的名字。

    常洧道:“屬下貪心不足,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屬下死不足惜,只懇請陛下看在屬下微末功勞的份上,饒過屬下家人。”

    高謙道:“陛下向來聖明,不會遷怒無辜之人。”

    太叔簡道:“太傅說得正是,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憑一己之力擔下此事。”他舉笏而言,“依臣之見,上有束下之責,不如將三王召來一問。”皇帝正有此意,遣人去傳召。

    三王府,李穆急將陳昱找來,常洧的事他已知曉,皇帝這個時候傳他,怕是有去無回,他豈會輕易奉召。陳昱的意思:“陛下與王爺暗中較勁已久,若說之前陛下還有耐心,日前太子失蹤,爲防有變,陛下必定會加快動作,甚至鋌而走險。今私礦暴露,不說常洧背後本就是王爺,即便不是,如此大好機會,陛下定不會輕易放過。說是召您去對質,屬下看,問罪是不可避免。”他面色凝重,“王爺,不可去。”

    “其中利害,本王非不知,但抗旨不易,還需想個法子。”

    陳昱一笑:“屬下早替王爺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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