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71 章 第 271 章
    原定今日的角鬥因爲挑戰者的傷勢取消,阮明上報後,極樂場場主通情達理地允許推遲到明日。照極樂場主的意思,他可以再善解人意點,推遲得再久一點,直到挑戰者康復,但東方永安謝過他的好意,堅持在明日。不是因爲她急着找死,實有三點原因。

    一個是李明易,他出來太久,宮中怕要出亂子,原本他回去就行了,但見東方永安這個樣子他愣是不肯回去。用他的話說,他不親自看着不放心,萬一東方永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死了怎麼辦。即便採娘勸說,他不回去,會讓東方永安很爲難,他也執拗得讓人哭笑不得,若他不是皇帝,東方永安都想揍他兩下,好心辦壞事。再者,若是她隨李明易一起回去養傷,推遲個八天十天,必定夜長夢多。前三場特別鐵魚那場那樣激烈,用不了多久就會在長陽傳開,傳得廣了久了,攝政王對這種玩意再不感興趣只怕也無法忽視,儘快打完,儘快帶着人消失,讓李穆的探子過來只能撲個空纔是最好結果。最後一點則是,她確定接下來三人中沒有力量型,不管他們看起來以及被人傳得有多可怕,只要不是像鐵魚那樣於她存在絕對力量壓制的,她都有信心,不說容易,至少不會像上一場那麼慘。

    所以休整了一日,第三日晚,極樂場再次清場,一號角鬥場再開,迎來了“挑戰青銅門六人”後三場角鬥。鐵魚那場挑戰者命懸一線、絕地反撲的驚險刺激吸引來更多的人。臺子下方的觀看席以及旁邊空地,只要能站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可謂人山人海、人潮洶涌。

    “好多人。”李明易驚歎,若不是場地限制,他懷疑盛況不遜南郊祭天。

    採娘笑:“上一場太精彩了,口口相傳吸引來更多人,所以姑娘才急着打完。”

    李明易卻沒她們想得多,只道:“都跟她說了好多遍,我不急,我更擔心她的身體。”

    “放心吧,姑娘自有分寸。既然決定了,咱們就好好期待一下。”

    身邊擠過的人說着同樣期待的話:“可算又開了,我還以爲要等好久,昨日觀其他的,分明與以前沒什麼差別,可就是沒滋味,提不起勁。滿心念着再開青銅門。”

    他的同伴:“可不是,昨天我還特地去廟裏替那名挑戰者祈福,祈禱老天保佑她早點好起來,不然我就像丟了魂,什麼也幹不成。這心裏啊就像有千百隻小蟲子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一說,旁人也來了勁:“諸位不知,昨日跟今日兩天,我一睜眼就不由自主在屋裏走來走去,我夫人說再沒個安生就跟我分房睡。她哪裏曉得我的苦處,不是我不安生,實是這腳停不下來,心不靜,風欲止而不止也。”

    “幸好,今晚就要結束啦!我決定今晚全押那阿久!”

    他立時得到他人附和:“我也是,我也是,此生能跟諸位經歷這三日,已夠一生回味,甚幸。”

    這時金鳴鼓響,極樂場幾十名守衛簇擁着一干人進來,細看最前頭兩名抱着金元寶的聚財童子開道,中間走着身着月白錦袍,外披珍珠白皮毛氅,面帶銀絲鶴羽面具的極樂場場主。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任誰看了都要讚歎好一個風華無雙的公子,但作爲極樂場主,別人看來就多了幾分懼意。

    極樂場主之後,是今日第一場角鬥的另一名主角,青銅六人之一,無色。說到這個名,資歷尚淺的人要迷惑了,有色無色多用來指代容顏美醜,從這方面看,這無色雖爲男子,但長相頗爲陰柔,柳葉之眉,三月桃花之眼,連嘴脣都不點而朱,怎麼看都不算無色,甚至可算秀色可餐。

    “那爲何叫無色?”

    有人笑:“依我看是提醒他人不可爲美色所迷,又或者,他最擅長的便是美人計?”此番言語不免有些狎褻,叫那些自詡有點身份的公子哥們搖頭不已。

    “自恃比你虛長些年歲,我要說聲小子無知了。”那名前日負責講解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盛事,他撫摸自己鬍鬚瞥那青年一眼,“你這番話若是被無色聽到,頃刻就斃命了,而你還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別人也不會查出你的死因,最終只會給你定個隱疾暴斃之類的。年輕人,世道險惡,慎言吶。”

    青年漲紅臉:“既是前輩,也該慎言,怎的好端端咒人?照你這麼說,死得如此蹊蹺,又怎知是這無色出的手?”

    “自然是那許多條人命換來的經驗之論。無色之名應是取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五蘊皆空,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是諸法空相,諸相非相之意。”

    “哦,原來如此。”旁聽的青年公子們似懂非懂。

    “有一種說法,無色過去曾是某個殺手組織成員,凡他出手沒有辦不成的,且死於他手中的人皆毫無痛苦,彷彿睡去,仵作查不出任何內外傷或中毒跡象,手法詭異得很。後來不知爲何爲極樂場所收,沒人見過他出手,見過的都死了。”

    “那今日豈非可以大開眼界?”

    有人笑:“這兩日哪一場於我等來說不是大開眼界?連極樂場主都親自出來主持。”諸人點頭稱是,不說這幾名往日只聞惡名,不得一見的高手中的高手,就是極樂場主人也不是他們輕易能見的。

    經無雙罕見地在開場前現身作了一番陳辭,以示對接下來角鬥的鼓勵與期待,之後,無色款步上臺。他身穿一件黑色底子的長袍也可說拖裙,有長長的拖尾,下襬繡滿粉色木芙蓉花,襟口微微敞開,慵懶中透着說不出的風情。男扮女裝,與他對面女作男裝的東方永安形成鮮明對比,叫人感慨千人千品各不相同,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換做他人,這樣的裝扮必遭諷刺與蔑視,此時此地卻無人敢戲謔調笑,觀戰觀得丟了命可就太不智了。

    銅鑼敲響,二人同時出手,然而觀了半日,衆人愈發莫名所以,個個滿面疑惑,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無怪他們看不明白,臺上二人雖然都在動作,可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隔得遠呢,又不見暗器之類,乍看上去就像兩隻毫無關係的扯線木偶,各不相干地跳着詭異的舞步。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有怎樣的交鋒誰也不知道。

    於是小年輕們不得不向資深解說請教:“請問前輩,這局何解?”

    那解說摸着鬍鬚,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且看看再說。”

    然而直到兩人停下,也沒人說出個所以然,臺下懵然一片:“這就結束了?真不是看了一場猴戲嗎?”話落,東方永安突然嘔出一口黑血,衆人才明白不知何時她竟已中毒。

    “難道是無色無味之毒?”

    “使毒之人不少,不算稀奇吧?”

    “這樣如何解釋死者查不出中毒症狀?且方纔他們那一通亂舞又在做什麼?”

    疑點太多卻無人能答,只聽臺上東方永安道:“這種手法我從未見過,真是避無可避,防不勝防。”她伸手在空中揮舞一下,然後看着在別人看來什麼也沒有的手臂讚歎,“它們其實有那麼一絲涼意,稍微敏銳一點都能察覺,可等察覺已經晚了,而更多的人到死都不會發現是什麼奪走了他們的性命,可怕。我猜因爲這種毒的特性,你不得不用這種罕見又麻煩的手法,雖然看到你手上的手套,我就提高了警惕,卻還是着了道,畢竟這滿場的‘蛛絲’誰又能躲得過?”

    聽她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翹首張望,尋找所謂“蛛絲”,不意外一無所獲。

    無色露出一個柔媚的笑,擡手,另一隻手在手腕處拉了一下,衆人才發現他果然帶了手套,只不過亦是無色:“你很聰明,大致都猜對了,除了‘蛛絲’。它不是蛛絲,但我無意爲臺下諸位解惑,畢竟是鄙人喫飯的手藝不是?”他向臺下欠身,“還請諸位見諒。”目光重新回到東方永安身上,“這局我贏了,你的命也終了了。”

    東方永安按住自己胸口,後退一步靠在銅絲網上以爲支撐:“若我能說出此毒成分,可否算我贏?”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無色不認爲她能做到,於是答應:“若你真能說出,便算你贏,不但算你贏,還可以給你解藥,是生是死看你自己。”他從腰間摸出一粒藥丸託在手心。

    “銀環蟲、梓藤根、桫欏髓、血隱蘭……”每說一個名字,無色那雙桃花眼就睜大一分。不等東方永安說完,他先喝道:“夠了,方纔說了別揭我老底,你贏了,解藥歸你。”

    “多謝!”接過他丟來的藥,東方永安趕忙吞下,再晚點,她的小命就真沒了。其實她並不全知此毒成分,只是賭在露餡之前,無色會阻止她罷了。“後面還有兩場,容我先告退。”

    去前,無色喊住她:“接下來與你對戰的是鏈鬼,他那人的毛病是你越弱他越強,你強他便弱,所以……”他語氣頗爲關切,“所以別在他面前露出現在的樣子。”

    東方永安回他一笑:“我可是即將成爲你們主人的人。”說罷又嘔出口黑血,踉蹌着腳步下臺,在李明易與採娘攙扶下離去。

    “呵,還真是囂張。”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