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79 章 第 279 章
    滿屋滿眼的污血,大事不妙!無影、無色、鐵魚、夜鷹四人互視一眼,前所未有的默契,一同躍起飛撲向尚愣在門檻處的鏈鬼。“老大這個玩笑開大了!”無影喊。無色似笑非笑,聲音抑制不住發顫,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的:“看來這纔是最後一場真正的考驗!”一點血漬就能發瘋的鏈鬼,這滿眼的血不知能將他催成何等瘋魔的樣子。

    鏈鬼這人看起來瘦不拉幾,不發瘋的時候總一副二傻樣,誰都能欺負一下,他們卻再清楚不過,一旦見血,這瘋子瘋起來的程度不亞於貓兒。像一個嗜血的傀儡,不停追逐殺戮,企圖填補心中無底的欲壑。然慾壑難填,開始便不能輕易停下,不止不休,直至對手死光或自己精疲力竭。在極樂場曾有一次發瘋不但殺了上臺的挑戰者、挑戰者的主人,甚至叫場子折損近百名守衛,最後兩名黃金級同時出手纔將他制住。

    眼見那雙總是無精打采的眼中染上血光,四人齊道一句:“糟糕!”讓他在皇宮發起瘋來,不說豎着出去還是橫着出去,任務鐵定要失敗。

    無色立即指揮:“無影你負責牽制他的鏈子,鐵魚伺機困住他,夜鷹把老大給你的箭弩用起來,必要時候射穿他的腿別客氣!”這次幾人意外配合,誰也沒有異議。只是任憑他們配合無間,攻守兼備,進退有據,卻難困住鏈鬼。鏈鬼所有的生命力與爆發力都凝聚在鏈子上,人鏈合一,一條鏈子舞得滴水不漏,攻勢摧枯拉朽,更以攻爲守,不但緊緊咬住無影,讓本該牽制他的人成爲被牽制的那一個,同時讓鐵魚一毫也近不了身。噼裏啪啦與鐵鏈交織火花,然後被削去箭桿直插入地的□□說明,夜鷹亦是無隙可入。

    眼見無影被一鏈子抽在腿上,摔飛出去,再一下屋裏所有擺設化爲齏粉,鏈子帶起的勁風迎面襲來,無色身形微動,衣襬如蝶翼飄然落下,人已在屋外五丈遠處。再觀身側,無影、鐵魚、夜鷹亦同時落地。

    “真的不妙啊。”鐵魚望着橫握鐵鏈追出來的鏈鬼慨嘆,無法想象今夜要如何收場。現在他方能體會,當時東方永安能順利躲開鐵鏈的追絞是多不容易,這鏈子宛如靈蛇,根本無法捉摸,他想抓也抓不住。

    心急如焚的無色看眼院門,又回頭盯着鏈鬼,一面擔憂隨時會來的侍衛,一面戒備嘴角咧成詭異弧度,面目愈發猙獰的同伴,不由咒罵:“那個該死的小瘋子,關鍵時候不知跑哪裏去,現下情形唯有小瘋子才能突入,牽制住鬼,鐵魚也纔有機會下手。”困不住他,不能讓他停下來,一切都是空談。“老大真是給咱們出了個大難題。”

    束手無策間,忽然一人出現在鏈鬼身後的屋頂,居高臨下大喝一句:“貓兒擾亂他,鐵魚準備!”擡頭,白練般的月光下,來人一身黑色勁衣,腰間鮮紅絲帶飛揚,意氣風發,正是東方永安。話音落,但見一團影子不知從何處落下,貓一樣輕盈靈巧,無影喜道:“是老大和小瘋子!”無色哼笑:“真是會掐時間,這時候還不忘耍帥。”語氣中卻多幾分放鬆。

    如果說鏈鬼的鏈子如靈蛇,貓兒就如矯龍、如幽靈,精準於密不透風的鏈牆中找到罅隙,於綿密的攻擊中抓住破綻,腳踏鐵鏈如履平地,眨眼便衝到鏈鬼面前,利爪橫掃,鏈鬼驟然收勢回防,只一瞬,足夠鐵魚衝上去將他困在自己銅鑄般的臂彎裏。他大喝:“無影!夜鷹!”二人瞬動,各牽住鐵鏈一頭,刷刷幾個來回,就用鏈鬼自己的鐵鏈將他捆住。

    二人落地,噓口氣,抹去額角不覺間滲出的冷汗。東方永安落下,往院門處道句:“無事了,多謝韓統領。”牆外無人言語,窸窣退去的腳步聲是爲應答,原來侍衛們一直都在。屋裏燈亮起,採娘帶丫頭們捲起牆上掛的、地上鋪的,灑滿豬血的油布退下。鐵魚這才反應過來:“老大你完全是坑我們啊!”東方永安笑而不語。

    他們將鏈鬼捆在樑柱上,人還沒平復,張着血紅的眼,恨不得將他們生吞活剝。“現在怎麼辦?”無色問。“看我的。”東方永安摸出本小冊子外加一把戒尺,那冊子正是他們前段時間日日背誦的準則,“自然是感化他。”

    一聽她開始絮絮叨叨唸不得這樣,不得那樣,諸人就覺頭疼,忙道:“咱們先走一步,不打擾老大。請老大不要客氣,好好教訓他,往死裏念、往死裏抽!叫他敢打咱們!”此時不溜更待何時,一個個不等東方永安發話,如腳底抹油,眨眼不見。?

    徒留鏈鬼幹瞪着眼,將鏈子掙得嘩啦響以爲抗議,無奈他掙扎一下,便有戒尺毫不留情拍在他那顆蓬亂的腦袋上,一夜下來竟生生將癲狂的人打蔫了。從此一見東方永安就本能哆嗦,發瘋的苗頭剛出來,只要東方永安亮出戒尺,必能立時靈臺清明,心復平靜,不生波瀾。連無影幾人見了,亦忍不住歎服她訓鬼有方,彼時她必定笑眯眯謙遜一句,“哪裏,哪裏,阿鬼乖巧罷了”,惹得鏈鬼一陣惡寒。

    韓章將殿前衛重新整頓一番,人員重新錄名入冊,又安排有傷患在身與年歲較長之人卸甲歸鄉,空缺之位由預備役選人補上。

    李明易瞧着宸元殿前換上的說熟悉也不熟悉,說陌生也不陌生的幾人,奇道:“他們當真乖乖站在這兒?太奇妙了。”要知道上次見這幾人還是在極樂場的生死戰,印象尚停留在神祕、暴力、可怖、桀驁不馴這些詞上,再見卻是對方着紅衣披銀甲立在自己殿前,“看着還真有那麼點樣子。”雖然細看,愣神呆若木雞的有,半闔眼似在打瞌睡的有,兜帽戴得歪七扭八或者乾脆站得歪七扭八的有,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不過他知道能有如今這幅面貌,東方永安已經費了好大力。

    “以後他們將隨陛下出警入蹕,雖然看着差了點意思,但在護衛您的安全上絕對可靠。”

    “朕明白,永安你辛苦了。”思及她前爲自己豁命而戰,後爲自己勞心費力,就覺一股暖流涌上心頭,感激不已。顯然東方永安不知他的自我感動,也沒留意他的含情脈脈,只自顧自揉揉額角道:“出入安全的是總算可以放心,需得進行下一步,攝政王要求利州半年完工,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雖然她不知李穆到底想做什麼,但她預感那會是件驚天大事,若到時浪生潮涌,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怕是要被浪潮吞噬,隨波逐流。

    “你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們還有時間。偶爾停一停,看看風景,看看,身邊的人未嘗沒有好處?”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但東方永安實在不解風情,微蹙着眉,神思早不知飄到哪裏去,他頗有幾分訕訕,繼續道,“休養一下不會有事的,你不是說這次將他們安插入宮全賴韓章相助?能得韓章倒戈已經比我們預期好太多,所以安心吧。你之前受那麼重的傷,也沒有好好將養,這樣,朕給你幾天假,去看看故友,你回來有些日子,還沒去看過她們。還有紅棗,對了,朕帶你去看紅棗,它可是念着你呢!”

    李明易說的這些,東方永安也一直放在心上,故人是一定要去看的,不過仍有一件事需得先辦了,才能安心。“陛下的好意,永安心領了,但陛下的事要緊,故人們安好,永安之後再去看她們一樣的。”

    這倒叫李明易奇了:“朕有什麼事需要急辦?”

    “上次跟陛下說過的,您需與輔國公一談。”

    “輔國公?朕跟他早談過,如今已沒什麼好談。朕不是也跟你說過嗎?你想到的,朕與母親亦早想到了,只可惜輔國公也不過有心無力罷了。”李明易心裏嘀咕,每次想聊點什麼,那個老東西總是跟他打太極,東拉西扯,彎彎繞繞,要麼就是說什麼年紀大了,有心無力,望他珍重的屁話,他懶得再找那老狐狸。

    東方永安道:“劉備請孔明出山,尚且三顧茅廬,陛下何不拿出更多的誠意?”

    “誰是劉備?誰是孔明?”

    “別在意那些,陛下可親去拜訪太叔公,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直到成爲止。”

    李明易不樂意:“朕是君,他是臣,哪有君三番兩次去拜訪臣子的道理!”

    “他是元老之臣,亦是肱股之臣,他所見所識之廣博是陛下不可或缺的,若能得他真心相助,必有裨益,這就夠了。積跬步以至千里,累寸土而成九臺,每一分力量都應該爭取,集片羽終成鯤鵬之翼!何況太叔公可不僅僅是片羽!”她忽而單膝跪地懇切道,“懇請陛下聽我一言,真心才能換取真心。”

    說到真心,李明易更想問,他的真心當真能換取她的真心嗎?卻沒說出口,這種情形他若敢問出來,不被東方永安不留情面大罵一通才怪。明明自己是皇帝,想要個女人卻不敢,提都不敢提,皇帝做到這份上也是前所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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