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287 章 第 287 章
    元宵那日,街上繁燈似星,繁星如海,長陽的大街小巷如一匹匹錦繡織緞,緞上奼紫嫣紅,萬‘花’爭豔。李芳一許久沒出門,難得佳節,李穆帶他上街逛逛。這些日子來,他的心疾雖然不再犯,人卻越發形銷骨立,而且時常精神恍惚,頗有幾分醉生夢死的意思,與從前判若兩人。李穆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偏大夫又說不出個名堂,便胡扯是什麼心病,病好治,對症下藥就行,這勞什子心病就叫他犯難,於是趁新春元宵帶他出來透透氣,熱鬧熱鬧,希冀那張瘦削的臉上能多點笑容。

    上次共赴元宵,李念君尚未出嫁,他二人亦是兄友弟恭,一家子和樂融融,如今只剩他二人,李芳一與他雖早已算不上劍拔弩張,甚至可說和和氣氣,可李芳一總是心不在焉,時常他與他說話時,說着說着,人就神遊物外了。好比現在,他搜腸刮肚說了一大堆,人回他一個“方纔你說什麼”,氣氛登時又冷下去。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平時都是別人向他回報,他負責聽,偶爾提個意見,下個指令什麼的,對上李芳一,沒話也得找話說,不然他不說,李芳一也不說,那得從頭冷到尾。

    “我說你是不是想念君了?過幾日我叫她回家一趟。”

    說到李念君,李芳一眼睛亮了幾分,忽而又盯着某個地方出起神來,李穆順着望過去,卻見是皇帝帶着他的總管微服出行。瞧皇帝拽着他的總管在人潮中竄來竄去,這個攤子前蹦到那個攤子前,滿臉新奇,李穆笑:“小輩畢竟是小輩,做了皇帝仍舊孩子氣得很,都說養兒才報父母恩,看來是要等當了爹才能穩重些。要不,咱們去打個招呼。”他嘴裏說得親切,心中想的卻是皇帝小兒膽子也真夠大的,還敢偷偷出宮瞎跑,自己這時候過去,不知道會不會嚇着皇帝小兒。

    “不必了,讓小輩們自己玩着吧。”李穆跟皇帝互看不順眼,何必去攪亂好好一個佳節。

    這邊李明易拉着東方永安到處湊熱鬧,高興不是因爲元宵本身,他又不是第一次過,也不是第一次出來逛,高興是因爲第一次跟東方永安這麼親近,上一次一起過節還是幾年前,那時李明珏還在,東方永安是跟在李明珏身邊的,而他身邊跟着的是伏珊珊。那時,她對他還不熟絡,也沒耐心,他說了什麼,還惹得她冷臉以對。現如今不一樣了,採娘與侍衛離得遠遠的,就他們兩人,之前他一直惦念東方永安成日不知忙什麼,也沒個機會培養一下感情,這不總算有好機會了。

    東方永安可沒他那麼有興致,她頻頻回頭:“採娘與侍衛也離得太遠了,還是叫他們上來些,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

    “永安你能不能別煞風景?元宵佳節,到處都喜氣洋洋,能有什麼萬一?再說不是還有那隻死貓跟着嗎?”

    “可是……”誰知道貓兒跑哪裏去了。她待還要說,被李明易一隻雞蛋灌餅塞嘴裏:“你只管喫,只管玩,有我在呢!”東方永安腹誹:“有你在纔不安全。”要沒皇帝只有她自己那纔沒什麼好擔心的!

    出神間,李明易又拉着她到一處畫攤前,二話不說將她按坐下去,自己繞到畫案裏邊,將攤主趕開。“你幹什麼?”東方永安見他一副要親自上手的樣子道,“別浪費時間,我可坐不住。”李明易已經拿起筆勾勒起來:“我本事好着呢,用不了多會兒,你灌餅喫完,我就好了。”

    “那也不行。”

    “哎,你就坐會兒,反正走也走累了,正好歇一歇,我也沒那麼多規矩,用不着你一動不動,你愛幹嘛幹嘛,愛看什麼儘管看。”他邊說邊低頭奮筆作畫。

    忽然人羣躁動起來,許多人奔走呼告如潮流往一處涌去。聞得似是不遠處竟有一人衆目睽睽之下,持刀追砍路人,已有數人被其砍傷,武侯尚未趕來,形勢不容樂觀。東方永安當即起身,飛奔過去,李明易擡頭已不見了人,連忙丟給攤主幾枚錢亦追過去。

    奔到事發地之時,行人已被散開,只餘持刀歹徒在路中間橫衝直撞,幾名漢子自發將其圍住,不讓他衝過去禍害其他人,然對方手持兇器,狀似癲狂,想要上前奪刀制人卻也不容易。東方永安一面疏散人羣,一面越過大漢上前,回頭示意幾人退開,幾人不明所以,依言而行,怎見她竟對着那精神本已極不穩定的歹人挑釁起來。那歹人稍一愣神便撲過來,叫幾人不由替那膽大包天的女子捏一把汗。

    東方永安卻不慌不忙,逮着對方遲疑瞬間高喚一聲:“貓兒。”便見一道小小身影憑空乍現,在衆人驚呼聲中,不遠不近正落在歹人跟前。

    衆人尚未及反應他從何處出現,更未看清他如何動作,只見歹人的手已被擒住,怪異的利爪稍稍一擰,刀子已然落地。再聞一聲高喝,那喚他出來的女子,縱身躍起矯捷利落地一腳將那膽敢於鬧市行兇之人踹翻在地,幾個大漢見狀,立時撲上去將人死死按住。

    這時武侯趕來,驅散衆人,將歹人並幾名目擊證人帶走,受了傷的也都送醫去了。虧得李明易與採娘及時趕到,東方永安才免去跑公署錄供詞的麻煩。

    李明易氣喘吁吁,面上不滿:“你就不能忍個一時半會兒,不多管閒事嗎?”

    東方永安不樂意了:“怎麼叫多管閒事?傷的可是你的人!難不成你畫畫比較重要些?”

    “我不是那個意思……”說也說不清,他就是不大痛快,好好一個佳節,培養感情的機會,這麼一鬧又泡湯了。見她毫不縈心,一點也不能體諒自己苦心,心中委屈更甚,嘟囔道:“不就是個尋常發了瘋的,哪裏用得着你出手?”

    說到這個,東方永安臉色倏地嚴肅起來,倒叫李明易心裏莫名一跳。她說:“這還真不是一樁簡單的案子,你得感謝我,幸虧有我多管閒事纔沒漏了送上門的線索。”

    “什麼?”

    她領着皇帝與採娘避到人少的地方,壓低聲音:“方纔那人身上我聞到一種特別的味道,放在以前我可能不知道是啥,不過現在我知道了,迦蘭葉。”三個字如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層層漣漪,採娘驚訝繼而又喜道:“咱正斷了線索,沒處尋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可,咱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就這麼讓人被帶走了?要不,我叫上幾個去把人截回來?”東方永安看一眼李明易:“不用,該換陛下出馬了。”

    李明易回宮後悄然召見了張甫田,讓他找個由頭將人提到刑部大牢去,親自盯着這樁案子,卻又要不露聲色,且一有進展直接來向他回報。

    張甫田前腳離宮,後腳他被召見的事就傳到李穆耳中,書房內,韓章恭敬而立。聽了他的回報,李穆沉吟半晌,不怪他想不通,不過是個瘋子當街逞兇,傷了幾個人罷了,連人命都沒鬧出來,算不得驚天動地的大案子,身在深宮的皇帝爲何會感興趣。

    “他找張甫田就爲了這事?會否只是以此爲幌子?”

    韓章回:“就是此事,雖然我們在宸元殿的人被拔了,但卑職自有辦法能探聽到。”

    “難不成他是閒得太厲害,那些小玩意都玩得沒意思,要去管案子尋點刺激?”這話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樣吧,你先回去,出去的時候叫陳昱進來。”

    “是。”韓章抱拳以應,利落轉身而去。

    走到門邊被李穆叫住:“你如今,不怪本王了嗎?”

    韓章回身一拜:“卑職不敢,只要王爺還允許卑職留在那裏,就算永遠見不着,只要能守着她,卑職就心滿意足。”李穆擺手他退去。

    不多時,陳昱進來,李穆將皇帝的舉動告知於他,問:“先生如何看?”

    陳昱想了想道:“陛下看似玩世不恭,不務正業,但也不至於無聊到此地步,定是這案子有何特別之處,或者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現在還不好說。”

    “這事交給你,叫人盯着,有任何進展及時來回報本王。”陳昱應是。

    這邊張甫田得了皇令,一面親自挑選心腹之人負責提審那名瘋子,一面自己該幹嘛幹嘛,表面上從不過問也絲毫不關心,就好似這真的只是樁尋常案件。他這麼做是對的,否則不過一件傷人案子卻勞動刑部尚書關心,豈不叫不相干的人懷疑,沒事也變有事了。

    他挑選的人果真能幹,才幾日時間就問出不少有價值的訊息。如東方永安所料,這是個難得的線頭,從他一人慢慢扯,竟扯出好長一條線,一張網。皇帝看着面前的奏報,驚得瞠目結舌:“在朕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光照不進的陰溝裏竟有這許多老鼠蟑螂!”近來愈發覺得自己說話多了些分量,正頗爲自得,這份奏報又在他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在日頭照常升起,人們如常生活的時候,刑部聯合巡防營、京兆府已經暗中行動,爲人所不察地抓回了一批又一批因吸食迦蘭葉或形銷骨立,或精神失常、不成人形的人。奏報說最近一次搗毀最大一處聚衆吸食迦蘭葉的地方,同時有五十人,男女不分混在一處,日夜吸食,日夜宣淫,混亂不堪,腌臢不堪,叫人不忍直視。但因吸食迦蘭葉未有相關律例明令禁止,所以那些沒犯事的問過話以後又都放了,只留了些有傷人事蹟的關在牢中。奏報最後是一份醫正詳述,將吸食迦蘭葉症狀詳盡道來,“終致癲狂無可挽回矣”幾個字叫李明易看得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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