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一拳砸在車壁上,陳昱纔不會在意孫青,他只在乎李穆,而拖住李穆腳步的只有七王。他早該做決斷的,局勢天翻地覆無法挽回的時候,他就該拼命殺回攝政王府,要麼帶出李芳一,要麼殺了他,都比讓他絆住李穆腳步要好!
忽然李穆呻&吟起來,隨即開始痙攣,陳昱喝道:“毒傷發作了,快替我摁住他!”曹三有些慌亂地摁住李穆,掌下的手臂蓄滿力道,他幾乎按不住。緊閉着眼的人,平日就緊鎖的眉皺得更深,深如溝壑。片刻光景,額頭上就滿是汗珠,汗珠下青筋暴起,咬得緊緊的腮骨讓曹三不自覺鬆了鬆自己的牙齒。
陳昱說傷口牽動毒素,而新毒又牽動舊毒,每一次發作都會比前一次更激烈更痛苦,而今數次發作,李穆經歷的痛楚已如萬蟲噬咬肺腑。曹三不知那是種什麼感覺,但看素來胸有成竹的陳昱臉上露出沉重,他便知傷情不樂觀。
“你給我說實話,王爺到底如何?”
陳昱緊抿嘴脣,利落地劃開李穆十指替他放血,放得差不多了,又包紮上。見李穆平靜下來,他跌坐在一邊的墊子上,抹了抹額頭,半晌才道:“太叔公啊太叔公……此毒霸道非常,我不知何人才能解,甚至……”甚至不知天下還有沒有人能解。
“早知如此就該將何解抓了帶出來!就算不能解,緩緩也好!”李穆有多硬氣他清楚得很,能讓他呻*吟出聲,可見此痛非比尋常,他見不得那樣一個人受這種折磨。“老太叔真是個陰損老賊!”要不是他死了,他恨不得拿刀將他的肉一片片剮下來,好讓老東西知道這才該是男人折磨人的手段。
“先生!”哨兵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我們抓到在附近窺視的一老一少,請先生示下如何處置?”
“示什麼示,殺了就是!”曹三不耐煩。
“那老頭揹着藥簍,小人以爲……”
“藥簍?”曹三一躍而起,撫掌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去瞧瞧!”
如哨兵所說,那是個髮鬚皆白的老頭帶一名小少年,兩人皆背竹簍,簍中裝有藥草。曹三不懂藥草,但他還是裝模作樣抓起一把嗅了嗅:“老傢伙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往死路上撞呢?”
他惡言惡語故意嚇唬對方,小少年縮在老傢伙身後戰戰兢兢,可老東西卻一副坦然無畏的模樣,不緊不慢捋着鬍鬚:“大人願意來瞧一眼,想必老頭子的命保住了。”
“我可不是什麼大人。”老頭笑而不語。曹三繼續問:“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在這裏鬼頭鬼腦做什麼?”
老頭答:“小老兒姓閻,閻王的閻,住在附近,採了藥正要回家。小童撞見大人打前哨的人,以爲是盜匪不敢過,喊我一起來瞧瞧,是小老兒託大了。”
曹三再三打量他:“閻王的閻,好大的口氣。你會醫術?”
“略知一二。”
曹三收起手裏把玩的刀:“那行,你們不用走了。”
這時另一名哨兵慌慌張張跑來:“不好了參軍,一隊帶甲人馬扛着牙旗正往這裏來!”
曹三面色丕變:“是追兵!”他立即吩咐,“將這兩人送去交給陳先生,傳令下去備戰!”又回頭扯着嗓子喊,“孫青別裝死了!起來幹活!”
靜謐頹喪的樹林頓時緊張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