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應該留下來當什麼教頭嗎?一月不算多長時間。可這種邊城兵卒真的會被捲入正在醞釀的風暴嗎?或者即便真的捲入,她應該插手嗎?菜鳥跟菜鳥互啄,也能達到某種微妙的平衡,她亂插手搗騰一通會否就打破這種平衡?防守與征伐一體兩面。
樊虎說三日後再來,但兩日後她就有了定論。其實很簡單,捫心自問,她是希望狐耳他們好好的,還是希望某一日再現從雙劍峯迴到村子的那一幕?答案顯而易見。她談不上是個兼愛衆生、聖人不仁的賢者,老實說,差得遠。
一個月而已。
當她隨樊虎出現在剛入編、排得整整齊齊、臉上卻還未脫稚氣的新兵蛋子面前,狐耳臉上滿是驚訝與欣喜。
“各位聽好了,這就是你們的新教頭。別以爲進到這裏就安穩、就能偷懶了!一個月時間,我只給你們一個月,不能達到我的要求,就捲鋪蓋走人!這裏不養閒人,不養廢物,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記,住了”
應答參差不齊。
“接下來,請教頭訓示。”
東方永安背握雙手上前一步,高聲道:“我沒什麼好說,一個月讓你們大變樣,到時你們回頭再看。不變,我領罰。”言簡意賅,赳赳氣勢。
不想臺下卻不合時宜地爆出一聲噗嗤,接着一陣窸窣私語。“誰!”樊虎一聲震天吼,下邊立時安靜,“小兔崽子們當心點,今日我不與你們廢話,一個月後,沒練出點人模狗樣,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聽到沒有?”
又是一聲撲哧,樊虎頓時怒上眉梢:“哪個混賬?出來!”半晌,無人出列,“再不出來,被老子找到杖打三十!”“老子”都出來了,可見氣得厲害。
這時,院門邊走來一人,嘴裏叼着碎草,短袍披在肩上,手握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手下人不懂事,打擾了大人與,新教頭,實在過意不去,屬下在這裏向新,教頭,賠禮道歉。”每次說到新教頭,他都故意拉長語音,嘴上說抱歉,臉上卻十二分隨意。
衆人望去,門邊不知何時早已擠滿兵卒,互相推搡、伸脖吊頸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樊虎沉臉:“你不帶人去操練,在這兒幹嘛?”
那人上前一步拱手:“聽說大人給新兵蛋子找了個新教頭,女人,前所未聞啊。大家都好奇,說一個女人帶出來的兵蛋子會是個什麼卵樣?不讓他們來看看,沒心思練吶。我就跟他們說,好吧,就瞧一眼。您猜怎麼着?”他故意一頓,“原來新教練也不是三頭六臂,倒是俊俏得很!這麼一來,不就說得通了嘛。你們說是不是?”他陡然高聲問。
院門邊擠着的起鬨笑答:“曉得哩,走咯,沒啥子好奇怪的哩。”
樊虎臉漲得通紅,新人們低下頭,滿臉難堪,連狐耳亦是羞憤不已。他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樊虎徇私,讓他的姘頭來擔這新教頭的名頭。
東方永安哼笑一聲走下木臺,走到那人跟前:“想必這位就是槐教頭?”官署原教頭,槐烏木。
“正是不才在下。”
“既然好奇新兵會練成什麼樣,剛好不久前才小練了一批人,槐教頭敢不敢比試一下?”
上來就是激將法,槐烏木勾起嘴角,下頜的胡茬隨笑聲抖動:“一個女人發出邀請,不接還是男人嗎?”
院門口頓時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