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546 章 第 546 章
    “開飯了。”

    “今日喫的什麼?”

    “清蒸鱸魚、脆皮雞,你們喜歡的。”

    “這麼好?”守在門口的兩人掀開食盒蓋子,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溢出來,“還是嬤嬤疼我們。”

    嬤嬤一邊端出盤盞,將碗筷擺放好,一邊笑眯眯:“是王爺疼你們,早吩咐了你們任務重,喫喝上可不能短了。”

    “是是,嬤嬤說得極是,我們不感謝王爺感謝誰呢?”兩人狼吞虎嚥,“嬤嬤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你們喜歡就好。”

    後園守衛的飲食由廚房的副管事嬤嬤親自負責,從擇選到成菜都由她監督,甚至送飯也不假他人之手,便是爲了防止有人在食物中動手腳。而後院關着的人事關重大,所以除了廚房這位副管事嬤嬤,其他任何人送來的東西,守衛們不會喫一口,連一口水也不會喝,當然也沒有旁人會送喫食來。尋常時候,閒雜人等根本不被允許進入後院,別說僕從不敢冒大不韙,就是王妃也甚少踏入。

    如此嚴密、謹慎的防守下,但凡知道些許內情的人,都確信,那關在後園的人除了交出淳和王想要的東西別無選擇,若否,就是爛在裏面,也再無機會重見天日。

    便是在這種境況下,變故驟生。

    ***

    華貴的大牀上,鑲滿金片的奢侈紗帳中,脫去粗糙、襤褸的衣袍換上絲綢的人尚在醉生夢死。回到自己的老巢,不安褪去,僞裝也不再需要,在這裏他就是主人、是帝王、是神,主宰他所擁有的一切,隨心所欲是最極致的享樂。身下的人發出甜蜜的嚶嚀,擡起那張純潔的小臉,他的血液又熱起來。他有一百種法子來折騰身下的人,那讓他感受到戰慄的快樂、生命的鮮活,他需要更多、更多的刺激。

    “等一等,我這兒還有更有趣的東西。”他起身掀開金帳,顫顫巍巍挪到牆角,打開那不起眼卻藏了許多好東西的櫃子,在裏面翻找起來。丟開一個個瓶罐,他嘟囔,這些東西都玩膩了,沒有更新奇的了嗎?老樹皮一般的臉皺起,自己有段時間沒煉製新藥了。不經意掠過銅鏡,他停下翻找的動作摸摸自己滿是溝壑的老臉,這臉皮也該處理一下,沒人知曉藏在長袍面紗下的是這樣一副蒼老的身軀,蒼老是件令人悲傷的事,不過沒關係,他比別人有更多時間,那些令人心醉的快樂,他一分也不會落下。“小心肝,別急,我就來。”繼續尋找,終於他捏住一隻紅玉瓶。

    身後有某種響動,他有些不快:“我沒讓你動就不要動,還沒學乖嗎?別讓我不高興,你不會喜歡的。”

    話音落,他的腦袋猛然往後仰去,誰揪住了他的頭髮。剛想罵“誰敢無禮”,整個人被摔在地上,像只狗一樣趴着。後背被人踩住,他爬不起來,只能擡起頭顱,目光順着眼前的鹿皮靴往上,一張文秀卻滿是厭惡的臉出現在眼前。那張因久患隱疾而略顯蒼白的臉,他不陌生,以前他沒發現,此人有着不俗的眉眼,意外的好看,散發出來的氣息難得的乾淨,不過還是遠不及他那些小心肝們。可惜,對方的眼神太不友善了些,他看着自己,就好像看一條腐爛的蛆蟲,就是這眼神,讓他厭惡他們這些仗着美貌就自以爲是的人!

    “軍師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但您這舉動是否不妥?本祭司可不是軍師大人的下屬。”

    夏無病不理會他,回瞥一眼金紗帳中的人,心頭如遭猛擊,厭惡也就更甚。下屬搬來椅子,他在蛆蟲面前坐下,若是可以,他甚至不想跟這老東西在一間屋裏,他比茅廁裏的臭蟲還叫人噁心,真難想象,自己竟跟這種東西共事了這麼久。“祭司大人是人老心不老?”

    “人都害怕老去,都希望永葆年輕,不能保住皮囊,至少讓心年輕,您可以學一學我,從現在開始,靠近年輕,汲取他們的力量,讓你的周圍不再有蒼老。相信我,您會喜歡的,孜孜不倦追求權力、財富爲了什麼?不能讓自己快樂的權力、財富沒有意義。軍師大人,您也可以活得像我這般逍遙,來吧,加入我,我可以與您分享,讓人慾罷不能的極樂世界。”

    “是像你一樣活得不人不鬼吧?原先我還想問你一些問題,但不必了,你太令人作嘔。”他揮手,隨從將牀上的人抱走,另有人拎小雞一樣將大祭司拎起甩到牀上。“你喜歡在這張牀上醉生夢死,我成全你。”

    劍貼上老樹皮的脖子,大祭司扭動着掙扎起來:“我受淳和王庇護,你不能殺我!”

    “放心,我會帶着你的頭顱去見王爺,到時你可以向他指證我。動手!”他不想再聽他囉嗦一句。劍光一閃,血濺金紗帳。

    淳和王聽完回稟,怒衝衝穿過垂花門,來到前院,柺杖在石板上發出急切的篤篤聲。昏暗的院中跪了三人,當先正是夏無病,他親自託着一方木盒,盒上蓋着紅錦。燈籠的光不夠明亮,他無法看清跪着的人面上的表情,也不打算看清,他只覺憤怒,怒氣直衝腦仁。他沒有衝過去掀開紅錦,人已經死了,裏面的頭顱對他來說毫無意義:“誰讓你,動的手?”

    夏無病放下木盒,摸出一張狀子呈給他:“狀上盡書祭司彌天之罪,請王爺過目。”

    “本王要你自己說。”

    “請恕在下無法啓齒。”

    侍從將狀紙呈給淳和王,他看也沒看一眼,只盯着夏無病:“他的罪狀你無法啓齒,總該說一說你之罪狀!”對方沉默,他咬牙切齒,“你是不是還未意識到你之罪?”讓他怒不可遏的不僅僅是祭司的死。

    夏無病擡起頭:“在那之前,子纓想一問王爺,不看狀紙是因爲這一切您都明瞭,甚至默許了嗎?”

    淳和王怒喝:“是本王在問你,輪不到你問本王!”

    夏無病懷疑若非腿腳不便,他已經衝上來朝自己掄柺杖了:“夏無病明白了,請王爺責罰。”如此自稱是什麼意思,毫不知錯!淳和王感覺自己握着柺杖的手不可抑制地發抖:“連你,連你也要跟本王作對!好得很,既然如此……”膽敢辜負自己的信任,他要狠狠罰他!卻有沒眼色的東西打斷他的話,帶着令人憎惡的慌張。?

    “稟,稟王爺,後園裏的人,不,不見了。”

    平地起驚雷,不,驚雷起在他心間,李明修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醒來已經躺在他與東方豔的房中,見他醒了,守在牀邊的東方豔關切道:“您醒了,可有哪裏不適?大夫!”她喊。李明修攔住她,他現下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萬分急切,祭司的死、夏無病的擅作主張都不重要了:“叫後園守衛過來,我要聽他們的理由!”

    “您需要休息。”

    “我需要趙木!”他咆哮,“用不着你多嘴,讓他們過來!”

    兩名守衛戰戰兢兢述說了事情經過,總體來說,就是用過飯後,不知爲何就昏睡過去,醒來,屋裏關着的人已不見蹤影。最先想到的就是飯菜被人動了手腳,“送飯的嬤嬤已經不知去向,屬下該死……”兩人驚慌失措,他們不但失職,連對方怎麼動的手,有哪些人蔘與其中都不清楚,簡直像一無所知的蠢蛋。

    “你們的確該死。”李明修的聲音凍人骨髓,“來人,將他們拉下去。”他們都能想明白的事,他自然更清楚,光一個嬤嬤無法從層層守衛的王府中將趙木帶走,她背後埋了一條線,線牽在一個身份地位都不尋常的人身上。

    送飯嬤嬤可不是尋常人,能買通她的自也不會是尋常人。查下去、揪出幕後黑手並不難,然而趙木已經跑了,這讓他憤恨不已,一股腥甜直衝喉頭。他需要發泄,毫無顧忌、瘋狂的發泄,否則胸口洶涌的怒氣會將他整個人撕裂。

    他掙扎起身,大力推開前來相扶的東方豔,冷眼看她撞在牀沿,根本不想去扶,甚至希望撞得更狠一些,最好撞破腦袋,流下滿臉的血。

    對,他需要鮮血的洗禮!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高聲道:“回稟王爺,晉元已盡在我軍掌控,巫將軍命屬下前來請示,屠城的指令是否……”

    不等他說完,李明修像頭兇殘的野獸咆哮:“有效,繼續執行!”他幾乎想不起來巫將軍是哪個,然而不重要了,只要有人能執行自己的命令!身後的東方豔不可思議:“你瘋了!”他不在意,門外的人領命而去,他大笑起來:這是好法子,殺吧,盡情地殺!趙木不是敢逃跑嗎?李明珏不是以爲自己勝券在握、洋洋得意嗎?他要打碎那張可恨的臉。他不是想要那些城池?好啊,自己就給他一片片廢墟,他要讓所有在他掌控下的城池血流成河、灰飛煙滅,倒要看看,李明珏得到它們還有什麼意義!

    沒錯,就這麼幹,他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妙極了。

    東方豔那女人說了什麼,“你這個混賬,沒救了!”那蠢女人,以爲自己還會在意她說什麼?自己什麼都不在意了,一起毀滅吧,他得不到的也絕不給李明珏!一把抓過柺杖,當務之急是要集結大軍。忽然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發黑,他再次倒下去,耳畔是東方豔的聲音:“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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