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接近七點,外面天色都黑了,還隱隱有下雨的趨勢,寺院裏的人在寺院裏問詢了一圈,沒人在三點之後見過她。
因着她當初是和程逸一起來的,小沙彌便打給了程逸。
**
程逸把車停在香山腳下,從另一個通道坐纜車上去,繞了條路走到慧常寺。
魏嘉等人也跟着來了。
程逸整個人都崩的極緊,漂亮的微笑脣緊抿着,大步往寺院裏走,現在七點四十,主持已經帶着整個寺院裏的人找過一圈,一無所獲。
慧常寺後院極大,出了圍牆地界就是一片荒野,只有一條小路,但地形也挺複雜,人如果故意躲起來,在這黑漆漆的夜裏,肯定是找不到的。
衆人都聚在前堂。
程逸站在主持面前,問了前因後果,主持知道的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小沙彌的零碎消息湊起來的,但也足夠程逸瞭解整件事的始末。
程逸握緊了拳頭。
如果早知道出去一趟會讓宋清漪遇到陳鐸,他肯定帶着宋清漪一起走。
“陳鐸呢?”程逸問。
主持說:“聽到消息的時候便出去找了,現在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陳鐸便回來了,抖了抖自己溼漉漉的頭髮,“外面下雨了,阿清回來了沒?”
程逸回頭看向陳鐸,眼尾微微上挑,帶着抹狠厲。
陳鐸看到是他,皺眉道:“怎麼是你?阿清回來了吧。”
“你和她說什麼了?”程逸長腿一邁,逼近陳鐸,目光直視着他。
陳鐸心氣本就不順,此刻被程逸質疑,語氣更加不善,“和你有關係嗎?”
“我和阿清一起玩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屁孩呢,輪得到你來說這種屁話?”
“我問你和她說什麼了?”程逸又複述了一遍。
陳鐸不耐煩的的看向他,挑釁道:“跟你有屁的!關係!”
砰。
程逸毫不留情的一拳揮在他臉上,打得他倒退了幾步。
陳鐸愣了幾秒,“你敢打我?”
“有什麼不敢?”程逸一步步逼近,“我問你,你到底和她說什麼了?”
陳鐸冷笑一聲,“真是有意思。”他往前和程逸對峙,“我也說了,和你有屁的!關係!”
程逸揮出拳去,卻被陳鐸一把手攔住,“同樣的招數還想用第二次?”
話音剛落,程逸的另一個拳頭揮在他另一邊臉上。
陳鐸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嘴角也破了皮。
“你他媽的!”陳鐸氣炸了,上前和程逸廝打起來。
大林趕緊上前攔架,有人拉着陳鐸,也有人拉着程逸,魏嘉等人混在其中,幫程逸摁住了陳鐸。
但畢竟佛門境地,還是見好就收。
陳鐸和程逸在地上滾着廝打了一圈,誰身上都不乾淨。
尤其是程逸,他還穿着白色衛衣,身上染了灰,劉海兒也凌亂開,他斜睨了一眼比他狼狽幾分的陳鐸,“我先找阿清。”
“這筆賬我們以後再算。”
說完以後,奮不顧身的衝到外面。
小沙彌給他遞了把傘過去,魏嘉等人緊隨其後。
程逸在寺院裏喊了一圈,沒人應。
他順着人們說的方向一路往荒野之中找,黑漆漆的夜裏什麼也看不清,他一手拿着傘,沒有絲毫光,只能一聲聲的喊。
“阿清!”
“阿清!”
“宋清漪,你在哪兒?”
他一路往前,後來嫌傘累贅,便直接扔掉了。
晚上的山上特別冷,山頂風一吹,凍的整個人都打哆嗦。
程逸在這一圈找了又找,不停的喊着。
終於——
他聽到了微弱的應答聲。
“這裏。”
是宋清漪的聲音。
程逸心下一喜,往前一邁,卻踩在了一根斷樹枝上,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
手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程逸卻一骨碌爬了起來,他又喊:“阿清,是你嗎?”
“阿清,你說句話!”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在臉上,魏嘉等人也在四周喊着宋清漪的名字,程逸朝着魏嘉喊,“找到了!”
“阿清,你說句話。”
“這裏!”宋清漪微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之後便是一道悶雷。
轟隆。
宋清漪纖細的胳膊伸在半空中,被閃電照亮,之後聽到悶雷便尖叫了起來。
混着雨聲,顯得格外淒厲。
程逸飛快的順着聲音來源跑過去。
後山的荒野許久沒有被打理,帶着溼氣的低矮樹枝劃過他的小腿,大概劃破了褲子,小腿感覺到絲絲涼意。
但他沒心思顧慮這些,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阿清在等我。
她在等我。
在一個荒涼之地等我。
在等我去找她。
她很難過,所以我必須去找她。
程逸小跑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一個蜷縮起來的影子。
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被多處劃破,幾片碎步還在風中搖曳,程逸蹲下來,甚至能看到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泛着紅。
宋清漪蹲在一個大石塊旁邊,胳膊抱着雙膝,腦袋埋在膝蓋上。
她不停在打哆嗦。
程逸望着眼前的人,心裏又酸又澀,竟不敢輕舉妄動。
片刻之後,他低聲喊:“阿清。”
“不……”宋清漪搖頭,“我不是阿清。”
程逸舔了舔脣,嘴裏全是苦澀的雨水,他的眼睛都快被雨水敲打的睜不開,緩緩開口,“姐姐。”
帶着無限的繾綣。
宋清漪終於緩緩擡起頭來,她那雙眼睛已經紅的快要滴血,眼周全都腫了。
程逸的心一陣抽疼。
忽然一聲悶雷響,宋清漪直接撲到了程逸懷裏。
她低聲道:“程逸……”
聲音啞的不像話,像是鳥兒在死前發出的最後的哀鳴。
程逸拍了拍她的背,“我在。”
“帶我走。”宋清漪顫着身子,緊緊抱着他的脖子,“我……不想……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