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西太后臨時起意擺駕椒房殿,着實讓不少人震驚了一把。

    東太后此時正在屋內修剪花枝,聽得宮人的稟報,雖然詫異,卻還是讓將人請進來。

    “姐姐宮裏的人,還真是好大的規矩,連我也敢攔。”西太后臉上帶着隱隱的薄怒,顯然是對於椒房殿的人要先通報才允她入內的行爲很是不滿。若是往常,心高氣傲的她早就拂袖離開了,不過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還要東太后的配合,便忍下了這口氣。

    “他們連妹妹都敢攔,是沒規矩了點,”東太后脣角含笑,語氣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不過我以爲,自打妹妹進宮那一刻,咱們皇室,便早就沒了規矩了。”

    “你……”西太后氣得胸口發悶,她平生唯一一件不順心的事,便是讓東方薔先一步進宮沖喜,嫁給了先皇。這也是她最忌諱的事,如今被人當面提出來,她怒而起身,轉身便要離開

    “好了,開個玩笑,妹妹何必動怒,妹妹紆尊降貴,來我這小小的椒房殿,想必是有事吧?”東太后攔住了她的去路,比起鬥嘴,實在是有些好奇,夜鳳華到底想做什麼。

    “我一片好心,過來告訴姐姐一個消息,好叫姐姐知道,公孫丞相的事,幕後另有黑手,姐姐便是如此謝我的?”

    此言一出,東太后臉上的笑也僵住了,她幾乎懷疑夜鳳華是來看她笑話的,若說夜鳳華的痛處是後入宮的名分,那麼她的痛處便是孃家了。

    她的弟弟雖然是丞相,百官之首,可卻無世家根基,一旦出事,無家族可依,落敗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她母親此次的作爲,更是讓她顏面掃地,連賢德的名聲都有了瑕疵。也許名聲這個東西對於夜鳳華來說算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但是對於她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

    若只是意外也便罷了,若真有人在幕後操控,那麼她必定要讓此人生不如死!

    因此,哪怕明知道夜風華沒有那麼好心,她也不在意,大不了各取所需罷了。

    “是誰?”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看到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西太后心中的鬱氣反而散了不少,這個老女人就會在她面前擺正室的架子,可惜,孃家太不爭氣了。

    “姐姐先看看這些東西,這是我費了很大勁才查出來的,以丞相府和順儀大長公主的手段,想來是查不出來的。”西太后不疾不徐的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一杯茶輕啜着。

    東太后一目十行看完了調查結果,臉色早已鐵青一片,“你莫不是當我是傻子,一個不過13歲的黃毛丫頭,怎麼可能有這般心思?你想借我的手爲你那個寶貝外甥女出氣,又不想得罪平西王府,這如意算盤打得是不是太好了點?”

    “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姐姐該清楚我的爲人,我夜鳳華縱有千般不是,卻從不屑於撒這種謊。”西太后道。

    東太后有些遲疑,這倒是,兩人鬥了那麼多年,可以說是最瞭解彼此的人也不爲過,夜鳳華自小萬千寵愛的養大,心情高傲自負,卻不屑撒謊,她應該做不出僞造證據的事。

    “姐姐別忘了,蕭王府老王爺的死,仵作和蕭王妃都未看出破綻,卻是她查了出來,雖然有一定的偶然性,卻不可否認這丫頭確實聰明。”

    西太后有些惋惜,這丫頭若是她們定王府的姑娘該有多好,姐姐那般聰慧的人,可生出來的傾城卻……唉,罷了,不想了,無論如何都是自家嫡親骨肉,自己總是要護着的。

    “妹妹可是有什麼好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是有個想法,還需要姐姐配合。”

    “哦?”

    兩人將身邊伺候的人都遣散了出去,只留下心腹在身邊,西太后方纔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東太后聽完,覺得尚可,便點頭答應下來。

    三日後,陛下突然發病,西太后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幾天還不見好,便封閉了宮門,自請齋戒沐浴7天,爲陛下祈福,爲大元祈福。

    這一舉動,倒是爲她贏得了民間和百官的讚揚。

    皇宮的小校場內

    一個身着紅色勁裝,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端坐於馬上,她明豔的五官中透着一股英氣,神采飛揚,一頭青絲只隨意的挽成了個馬尾垂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雙眸中閃灼着熠熠的光輝,充滿了蓬勃的朝氣。

    少女手執一把長弓,挽弓搭弦,白色的羽箭如流星般劃破長空,飛射而出,直直的穿過靶心,箭靶也隨之從中間裂開,分成兩半落到地上。羽箭卻依然威勢不減,速度不變,繼續向後穿過了第二個、第三個紅心,才堪堪停下,於半空之中落下。

    “姐姐好棒!”周圍發出道道的喝彩和恭維聲,衆多貴女裏,唯有一個穿着粉色宮裝,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跳的最高,因爲跑的太快出了一身的汗,小臉也是紅撲撲的。

    元九凰沒甚興致的將長弓隨手丟給了一旁服侍的人,撇了撇嘴,顯然是不怎麼滿意。

    她翻身下馬,直接快跑幾步到了元九鸞的身邊,將人抱起舉過頭頂,“鸞兒,你最近又胖了,姐姐都快舉不動你了。”

    元九鸞卻一點都不惱,只“咯咯”的笑着,“纔不會呢,姐姐你功夫那麼好,連一頭老虎都能打死,怎麼可能抱不動九鸞?”

    “哈哈,說的對,走嘍,姐姐帶你出宮去玩。”

    早已侍立在一旁的宮人見此情形,卻是看不下去了,只得硬着頭皮上前,“昭元公主,今日東太后身子不爽利,您還是去瞧瞧吧?”

    元九凰眉頭一挑,有些不耐,“有什麼好瞧的,天天不要操那麼多心便什麼都好了。”

    這話卻是讓人不敢接了,卻也只得陪着小心委婉道:“丞相府最近剛剛出事,太后心情不好也是在所難免的,何況安樂郡主她……”

    “好了,”元九凰不耐的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早就勸過母后,讓她和舅舅遠着點公孫瑤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好好的教導大表姐,偏偏都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現在出事了開始心痛了,晚了!

    這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公孫瑤鬧出來的,若不是她喫飽了撐的耍手段想要害人,會搞出後面的一堆事情嗎?還折了母后的一個暗衛。自己蠢就算了,偏偏還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去算計人,本宮都不知道給她擦了多少次屁股了,這次卻又主動招惹了蕭王府和平西王府,那是我母后都不敢隨意動的,她公孫瑤可真敢!

    敢做就要敢當,偏偏還將大表姐推出來做替罪羊,真打量別人都是傻子嗎?我看這次把她關進趙家最好,省的再出來惹禍。”

    元九凰是個是非分明的姑娘,她不是不關心母親,而是知道母親根本不會有事,不過是想讓自己去將皇叔找來,幫舅舅一把。可是,她不要利用皇叔對她的好,讓皇叔爲難。

    而且,她也不贊成母后那樣對待外祖母,雖然不是生母,但外祖母爲人厚道,對母親也一直很好,母親卻顧忌舅舅和大長公主,對於外祖母的請求屢次視而不見。

    這一次玥表姐的事,外祖母幾次在宮外跪求,母后都置之不理,怨不得外祖母會用這種偏激的手段來報復。當日因今日果,敢做就要敢當,怪不得別人。

    打量她不知道他們都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將公孫瑤嫁給皇叔嗎?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一身上不了檯面的小家子氣,還一天到晚惦記恭王,想做恭王妃?在她看來,公孫瑤給皇叔提鞋都不配。

    元九凰發了一通脾氣,也不管身後冷汗淋漓的小太監,拉起元九鸞,轉身便離開了。

    說起來元九凰和元九鸞,雖同爲皇家公主,但都說皇家無父子親情,何況元九凰和元九鸞的母親自年少時就不和,待到幼帝登基,更是幾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這種情況下,身爲親女的元九凰和元九鸞,就算不隨着各自的母親,鬥個你死我活,也應該沒什麼情分纔對。

    可偏偏,元九鸞很小的時候就非常喜歡這個姐姐,對於粉雕玉琢,乖巧可愛的小妹,元九凰也覺得很是親近,而且她爲人灑脫不羈,雖然與恭王關係極好,卻從來不會參與這些爭權奪利的事,只按自己的心意而活。

    因此哪怕東太后不滿,元九凰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來不當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東太后統共就這麼一個女兒,當成眼珠子寵都來不及,更別提苛責她了。反正元九凰年紀要大上許多,也不會喫虧。

    而西太后開始也是不放心,可多年冷眼旁觀下來,卻發現元九凰是真的疼愛元九鸞,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所以現在也就形成了很詭異的一個現象,兩人的母親斗的你死我活,兩位公主卻是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元九鸞整日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長姐。

    可是這一次,元九凰卻是真的猜錯了,就在她離宮後不久,東太后卻於寢宮中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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