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初見她一臉驚慌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弄清楚狀況後,淳延擰眉不悅的睨了尹雙一眼:“不要管閒事。”
尹雙可憐巴巴的望了那人一眼,那人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一看便知是死裏逃生,就剩半口氣了。
霍雲邱大笑:“他騙你呢,你快去把人拖進屋裏。”
尹雙點頭,剛要邁出腳步就被淳延抓住了後衣領,把她往後拽到身後,不悅道:“他讓你去你便去?你這身板能擡動誰?”
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尹雙暗自嘟囔:“我以前不也擡過殿下麼。”
霍雲邱噗嗤一聲笑了。
淳延冷冷暼了他一眼,這才堪堪敢收了笑。
“你去擡。”
霍雲邱瞪了瞪眼,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他嫌棄的別開眼:“不去,你看那小子一身血,等會又弄我一身。”
淳延轉身擺了擺手,邊走向屋子的方向邊道:“這是你的地盤,你自己看着辦吧。”
尹雙在一旁乾着急:“你若再猶豫下去,等會人都要死了。”
霍雲邱笑眯眯:“你去。”
尹雙一怔,下意識的伸手去扯他,被霍雲邱眼疾手快的躲開了,他連忙退了幾步遠,指了指:“不準靠近。”
她差點忘了霍雲邱恐女人,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好。”
霍雲邱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尹雙見他不止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想讓他進去,嘆了口氣,嬌小的身影轉身鑽進了果園,把人連拉帶拖了出來,表面一度不忍直視。
霍雲邱嘖嘖兩聲:“行了,就把人放這吧,人還沒死,就被你拖死了。”
尹雙:“站着說話不腰疼。”
霍雲邱誒了聲,一臉嫌棄別開眼:“瞧瞧你這一身血,不知情的還以爲你去殺人了。”
尹雙左右拎了拎寬大的衣袖,上面果然沾染了些紅血跡。
她擡頭,眼巴巴盯着霍雲邱。
霍雲邱哼唧兩聲,一口回絕:“不用這樣看我,沒有衣裳,兩年前被你穿走的那件,到現在都沒還回來。”
最後是霍雲邱把人弄回去的。
礙於屋內牀榻有限,霍雲邱便讓尹雙在地上鋪了層茅草,把人擡了上去。
他用剪刀把受傷邊緣的衣裳剪掉,有的已經粘在皮肉上了。
霍雲邱到底是個男人不如女人那般溫柔,從頭到尾動作簡單粗暴,尹雙看了頭皮直髮麻,照霍雲邱這種暴躁手法,昏死的人還不痛醒過來啊。
霍雲邱不擅長照顧人,還是這般身受重傷又昏迷不醒的病人,給他包紮完傷口也算是仁盡義至了,讓他徹夜去照顧一個男人可能性不大。
這時,淳延從裏屋出來,手裏拿着一套衣裳,扔給尹雙:“去換衣裳。”
霍雲邱見狀,一連誒了好幾聲:“每次來都順手我一身衣裳,土匪啊。”
淳延淡笑:“那你爲何不自己擡?”
霍雲邱指了指袖口:“誰說我沒擡的,你看,我也沾上了。”
淳延笑了聲,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人呢你救的,你自己照顧,我呢現在要回宮。”
霍雲邱瞪了瞪眼,撂挑子不幹了,坐到椅子上不肯起來:“想把爛攤子丟給我,休想,讓尹丫頭留下來照顧他,老子不幹。”
淳延:“她留不下來。”
“她三日後要去國公府赴宴。”
“孤也要趕回去找淳玄鴻。”
霍雲邱正了色:“你找他做什麼,嫌他罰你太輕啊?”
淳延:“孤應下尹雙三日後陪她去國公府,自然要先解了這禁足。”
霍雲邱嘖嘖兩聲。
尹雙換完衣裳出來後,淳延在門外等她。
尹雙本要跟霍雲邱說一聲,可看他黑着臉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便作罷了。
“殿下,我們現在回宮麼?”
淳延嗯了聲。
見她忸怩的厲害,淳延挑眉:“怎麼,不想回去?”
尹雙誠實的點頭:“想逛集市。”
也想喫好喫的。
淳延摸了摸她發頂,哄誘道:“現在不適合去逛集市,你想喫什麼,告訴孤,孤差人去買。”
尹雙悶悶一聲:“哦。”
又覺得自己語氣過於沉悶,她又忙着解釋:“我也不知道喫什麼,只是聽雀公公他們說,民間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還有許多皇宮所沒有的小喫,就想見識一下。”
淳延勾脣笑了,語氣雖嚴厲,可眼底確是一片柔意:“怎地就知道喫,孤交代你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
尹雙一怔,臉上的笑消失了些,她微斂了斂眉頭,輕柔道:“他現在應當認爲我心悅他。”
“孤會盡快送你出宮。”
皇宮。
淳延剛回來便去尋了淳玄鴻,皇帝見到他,依舊一肚子的氣,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你來做什麼?”
淳延嘴角噙笑:“父皇,兒臣今日前來是想請求父皇,解了兒臣的禁足令。”
皇帝手一頓,幽暗混濁的眸子盯了他一眼:“去主動跟你母妃認個錯,此事便作罷。”
淳延捏了捏手心,笑盈盈的:“好。”
“是誰要跟本宮道歉啊。”
秋貴妃端着燕窩走進來,皇帝是真的寵幸她,她進出御書房從來不用通過皇帝應允,可直接走進來。
走到他身旁時,停了腳步:“呦,原來是太子啊。”
語氣頗爲得意。
她把燕窩端給聖上,又趁勢坐到淳玄鴻腿上,咯咯咯的笑聲傳了出來。
淳延面色不改。
晾了他好一會兒,秋貴妃纔開口:“本宮也不是那小氣之人,既然太子親自道歉,本宮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她把親自道歉這幾個字咬的極重。
淳延迎上秋貴妃的視線,眼底閃過一絲嗜血,他拱手堪堪行禮:“多謝秋貴妃。”
秋貴妃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唉,衆多皇子中怕也只有太子始終不肯認本宮這個母妃了。”
淳玄鴻拍了拍她的手,寵溺道:“朕替你做主。”
淳延冷笑,他從小到大見了太多這種場面,小時候不懂事,性子倔,不肯服軟,因此受了很多苦,現在,他倏然明白了一件事,有時候服軟也是達成目的的一種方式。
尊嚴是什麼?能喫麼?他早就沒了尊嚴跟名聲。
他做了一件“壞事”,小時候拿着刀衝到秋貴妃那兒喊着報仇,若有人都在譴責他,說他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還說秋貴妃生前沒少幫尤皇后,現在尤皇后死了,他兒子卻找生前的恩人報仇。
旁人曾罵他做過的種種罪行,認爲他沒有一絲優點,不足以跟文武雙全的淳秧策想比,可他們似乎忘了,尤皇后沒死之前,他曾是個僅三歲便一詩成名七皇子淳延。
他眼神冷的厲害,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不歸路,那便應當悶着頭走到底。
秋貴妃:“太子這是不滿意本宮的話麼,這麼多年了,本宮自以爲能感化你,到頭來終究是本宮自作多情了。”
淳玄鴻提高了嗓音:“太子。”
淳延嗤笑,不管是多年以前還是多年以後,從女人到兒子,淳玄鴻始終向着秋氏。
真是好的很。
淳延攥緊了手心,眼底一片暗紅:“母——妃。”
秋貴妃嗯了聲,眼底滿是不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太子,也敢當衆跟她叫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淳玄鴻拉着秋貴妃的手,一臉猴急樣:“愛妃,這回你滿意了吧。”
秋貴妃輕輕錘了錘淳玄鴻的胸膛,嬌嗔:“討厭。”
“皇上,太子讓臣妾當衆丟了面子,他現在與我道歉,旁人並不知曉,若直接便解了他的足,旁人還以爲我這個貴妃好欺負,到時候都來欺負臣妾了,依臣妾看不如皇上把消息放出去,臣妾也好留個面子。”
淳玄鴻:“誰敢欺負你,朕砍了他。”
“都依愛妃的意思。”
“洪公公。”
洪公公誒了聲,路過淳延身旁時,嘆了口氣。
秋貴妃像是想到什麼,又道:“本宮今日前來,是想求聖上下個旨,策兒最近看上了一位女子,本宮想着他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索性便應下了他。”
皇帝:“哦,策兒看上的是哪家女子?”
秋貴妃輕輕一笑,眼神似有似無的往淳延方向暼了一眼:“就是前幾日因爲一幅畫頗爲出名的那姑娘。”
皇帝擰眉:“愛妃是說尹雙?”
秋貴妃瞬間面帶喜色:“正是她。”
皇帝有些爲難:“那丫頭不是太子的人嗎?”
秋貴妃嬌嗔一聲:“皇上,臣妾派人打聽過了,尹雙只是在東宮居住,她跟太子不住在一個院子,如今也並不是太子之人。”
“皇上若不信,問問延兒便是。”
皇帝擡眼看他:“延兒,你說,這尹雙是怎麼回事。”
淳延擰緊眉頭。
他若說是,尹雙就會被賜婚給淳秧策,剛好實現他的計劃,若說不是,這賜婚自然也是不作數的。
他抿緊了脣,聲音暗啞乾涸:“她……並不是孤的人。”
淳延從御書房出來時,身上殺意很重,濃烈的陰氣緊緊環繞着他,眼底的陰鷙更甚,拳頭也捏的嘎吱作響。
這副模樣,像是剛殺了人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