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恕慈愛的眼神落在石頤斐身上:“父子之間談何報答?何況,我們漠國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和景象,斐兒功不可沒。”
“父汗...”石頤斐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在臉上化作一抹略顯孤寂的笑。
“歇着吧!”呼延恕起身拍了拍石頤斐的肩膀,“等玉飛狸到戊城了,我們再走。”
石頤斐目送呼延恕離開,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眼中流露着淡且真誠的溫情。
也就是在這一日傍晚,玉飛狸要給石頤斐治腿,呼延恕欲傳位給石頤斐的流言在鷹都傳得沸沸揚揚。當呼延恕想要去制止的時候,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呼延恕的三個兒子此刻正沉默地站在他面前,他們臉上神情各異,但無一不是想要在呼延恕這裏得一個準話。
風影閣!呼延恕背對着他們,陰鷙的眼神已然暴露了他的殺心!這件事他只私下同風影閣說起,如今鬧得滿城風雨,除了他們還能是誰?石頤斐如今羽翼未滿,腿又還沒被治好,這樣過早把這件事暴露出來,無異於把他推到風口浪尖。
呼延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淡定轉身坐下,銳利的眼神從三個兒子身上一一掃過。他們三人明裏暗裏都在爭奪繼承人的位子,這是他默許的。但前提是沒有觸碰到他的逆鱗。
“你們仨,是想說什麼?”呼延恕主動問道。
三人躊躇片刻,誰都沒有開口。
呼延恕冷笑一聲:“既然無事,就下去。”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三王子呼延德,他高聳的顴骨顯得極爲刻薄。如同一頭兇獸般盯着呼延恕,直白地問道:“父汗!難道你真要傳位給石…四弟?”
呼延赫目光鎮定,泰然自若。二王子呼延銘不屑地瞥了一眼呼延德,臉上露出一絲嘲笑。
“本可汗還以爲你會關心一下你弟弟的腿。”呼延恕譏誚地看着他。
呼延德自知惹了父汗不悅,但他根本不在意,所有的不甘心全都寫在臉上!咄咄逼人地張口喊道:“不關心?父汗,你告訴我,什麼才叫關心?四弟自小被你寵上天,喫穿用度全是漠國最好的!我們三個就該被冷落被忽略?是不是隻有像他一樣當個殘廢才能博得你的關愛!”
這席話不僅驚到了呼延赫和呼延銘,更是激怒了呼延恕。
“逆子!那是你弟弟!”呼延恕火冒三丈!抄起案上的酒壺砸向呼延德。
呼延德不閃不避,更加傲氣地盯着他:“我是你兒子!”
“三弟住口!”呼延赫皺着眉頭呵斥道。
“你就那麼不希望他好?!”呼延恕眼裏冒着怒火,盯着呼延德。
“父汗息怒!”呼延銘連忙勸阻到。
呼延恕倍感失望地望着這三個兒子:“斐兒如今還沒好,你們就這般作態。就算他好了,憑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子骨,還能殺了你們嗎!”
“滾!都滾!本可汗不想看見你們!”呼延恕惱怒地瞪着他們,憤恨地喊道。
兄弟三人懷着無奈和不甘的心情,離開了呼延恕的大帳。
呼延德怒氣衝衝地走在最前面,呼延銘跟上去譏誚地說:“呼延德,你別掙扎了。咱們仨不管是誰繼承大汗的位子,都離不開石頤斐的支持。父汗有多看重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今日不過是來問問,他就生那麼大的氣,等石頤斐的腿被治好了,你覺得還有咱們的活路?”
“你什麼意思?”呼延德轉身盯着呼延銘,沒好氣地問道。
呼延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哥哥就是好心告訴你,別去招惹石頤斐。當不當大汗無所謂,但命只有一條。”
說完,呼延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呼延赫,自顧離開了這裏。今日輪到他給石頤斐送藥了,他可不能耽擱。
呼延德心中的怨氣本來就無處發泄,聽完呼延銘的話更是越想越來氣,石頤斐那個廢人,憑什麼來跟他爭?這些年來自己對他關愛有加,他居然暗中藏着這等心思!要是他的腿被治好了,父汗指不定會替他掃清障礙,把他推上那個位子!
想到這些,一股莫名的恨意和殺意在呼延德胸中糾纏蔓延。他看向石頤斐所在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石頤斐早已聽到了這些傳言,他淡淡地看着夕陽,揣度着撒佈流言的人的心思。
這些話顯然對他不利,背後之人根本是摸透了漠國王庭的關係,想要離間他們。
就跟他發出尋找業火令的懸賞一樣,想要禍亂秦羅和南夏的江湖。
石頤斐知道父汗暗中聯絡風影閣的事,但在他看來,利用這件事的另有他人。比如即將到邊關給他治腿的玉飛狸,或者對漠國王庭瞭如指掌的景長天。
這些人都在等着看他們漠國怎麼破局。
石頤斐輕輕地笑了笑,佈局的人真是聰明得厲害。
這時門被推開,石頤斐回頭看見滿臉陰霾密佈的呼延德,溫和地笑道:“三哥怎麼來了?”
“讓暗處的人都退下,三哥有話問你。”呼延德冷冰冰地說。
“好。”石頤斐笑着揮了揮手,照他的意思摒退了暗中保護他的人。
呼延德確認周圍沒人後,陰測測地開口:“四弟真是好手段,不聲不響地讓幾個哥哥心甘情願地伺候你那麼多年,如今終於忍不住要來爭大汗的位子了。”
石頤斐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呼延德:“三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從未想過要當大汗。我...”
“你不想,但是父汗想!”呼延德粗暴地打斷他,“這些年你從未偏幫過任何一個兄弟!不就是想讓我們圍着你轉,讓你能好好活下去?”
“三哥!你誤會了!”石頤斐皺着眉頭說道。
“誤會?”呼延德突然猙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