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們眼裏偶然流出的一絲悸動又顯得格外珍貴。
只見羅煙凝素手輕擡示意他們起身,淡然而欣慰的聲音在隱祕的山谷中響起:“散了吧,本宮無礙。”
數千黑衣人在幾息間便消失了,似乎剛纔的情形只是一個夢。
景長天猛地想起,當初冷少卿派來屹峯崖尋找業火令的人幾乎全軍覆沒。如今一看,毫無疑問是折損在了這羣人手裏。
“當初冷少卿的人馬就是葬送在他們手裏?”似乎爲了印證自己的想法,景長天問道。
“嗯。”羅煙凝點頭,目光縹緲且冷冽地望着高聳厚重的石門,“任何覬覦業火令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你爲何...”還要把我帶到這裏?景長天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羅煙凝輕輕笑了笑:“人人都說得業火令者,可號令天下。不過卻沒人知道,持有業火令的人,身上肩負的重任有時也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它號令的是石門背後以一當百的業火軍、令人趨之若鶩的武功祕籍、最鋒利的兵器、最好的醫者等等。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無一不是精挑細選。而之所以有那樣的傳聞,亦是因爲但凡業火軍出手,便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想必你也聽說過,每當異邦人看見勝利曙光的時候總會突然間被悄無聲息地打壓回去。或是遇到民不聊生的時候,民間總會有一些陌生面孔站出來。”
“可惜的是我還不知道是誰把地宮建立在這裏,又是誰流傳下來的規矩,若非天下動盪,百姓難安,不得隨意調動業火軍。”
羅煙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業火令號令的是一支軍隊?”景長天挑起眉毛,好奇地望着羅煙凝。
“嗯,一支戰無不勝卻又遊離在權利之外的軍隊。”
景長天並不懷疑羅煙凝的話,單從蕭梧蕭桐二人身上,他就能窺斑見豹。何況戊城一戰,那些扭轉戰局的、所謂的大夫,已經令人咋舌。
他景長天是沙場中摸爬滾打的人,更深知任何一個皇帝手底下若是有業火軍這樣一支軍隊,對於他國來說會有怎樣的威懾力。
“若是異邦真敢大肆來犯,恐怕你纔是最後的關鍵。你那位皇伯伯要是知道你掌握着業火軍,想必他也會寢食難安。”
聽出他話裏的意思,羅煙凝不以爲然地笑了笑,說道:“要真有這麼一天,大不了我歸隱便是。”
旋即她微微眯起眼睛又道:“只要我父王母妃平安,我仍然會盡到公主的責任。”
聽出羅煙凝話裏的意思,景長天不由自主地撫了撫她被山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長髮,心疼地感慨道:“怎麼會讓你一個女子肩負這般重任……”
羅煙凝樂觀地笑着,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似是安慰:“沒你想的那麼難。上天既然冥冥之中讓我遇到皇爺爺,接下業火令,也算是機緣吧!”
難道秦羅那位戰功赫赫、繼承皇位不過幾日便駕崩的皇帝,隱姓埋名到了這裏接管了業火令?!
“是不是很意外?”羅煙凝苦笑道,“這樁事知道的人極少,若非我後來回到這裏,看了他留下的信,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我皇爺爺。可惜我所疑惑的都在地宮更深處,時機不成熟便沒辦法全部知曉。”
所謂的時機是什麼景長天並沒有問,羅煙凝今日所說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震撼。
即使每個王朝都有自己的辛祕,但是他卻沒想到羅煙凝會告訴自己這麼多。
有一瞬間,他摸不透羅煙凝把他帶到這裏來的目的。
“主子。”躊躇片刻,一旁的蕭桐開口道,“何九霄和許夢關在牢裏,要去看看嗎?”
“嘿嘿!”蕭梧陰森地笑道,“我倒很想去看看兩位‘貴客’對咱們屹峯崖的大牢滿不滿意!”
提到何九霄,景長天眼裏閃過一絲殺意,而後探究地望向羅煙凝。
“是該去看看。”羅煙凝玩味地笑了笑,語氣淡然得彷彿與何九霄從未相識。
“你要去嗎?”她俏皮地看着景長天。
“去。”景長天毫不遲疑地答道。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倆人泄憤!
他倆是導致羅煙凝陷入困境的原因!尤其是許夢這個賤人!她耗盡了景長天的耐心!讓他根本不想再花半點心思去猜她到底跟異邦人勾結的目的,也不想知道她背後的千絲萬縷!
同樣,把二人抓回來的時候,軍中不少人就提議殺了他們替羅煙凝報仇。
只不過都被蕭桐壓了下去。不管主子是生是死,這對狗男女生必須生不如死!
特別是何九霄這個薄情寡義的狗東西!不僅負了主子一片情意,而且對許夢聯合冷少卿加害主子一事,他不但沒能力阻止,甚至在最緊要關頭都不曾幫過她分毫!
四人再次跨上馬,進了地宮。
縱使羅煙凝身上沒有半分氣息的波動,但景長天依舊有些擔憂...
羅煙凝心中暗自好笑,亦有些自嘲。
曾經鐘意何九霄是真的,就當她情衷錯付。如今心中波瀾不驚也是真的,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們似乎把自己想得太脆弱了。
前面引路的蕭桐在一所厚重的石門前停下,拿出另一把鑰匙與守衛交替打開了牢門。
一股森冷的風撲面而來,景長天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四人沿着石階沉默地往下走去,細碎的腳步聲驚起了牢房裏那些關押的犯人,鐵鎖的聲音和他們痛苦的喊叫格外刺耳。
這裏到底關了些什麼人?景長天心中暗想。
羅煙凝對此充耳不聞,輕車熟路地朝地牢更深處走去。
約莫半盞茶後,一間奇特的牢房映入眼簾。
再回頭,她已經戴上了屬於玉飛狸的面具,淡淡地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