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一激動，她本來想問，這裏的女兒是不是指我？
但是後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問了。萬一問了之後老頭兒說：你想得美！我說的是你姐！
那豈不是很吐血？
現在不問了，模糊處理。到時候就說反正我也是你的女兒，我就是這麼理解的呀！難道你不認了嗎？
機智她還是機智的。
現在的問題是，陸知遠可不會那麼想交換。
即便他因爲心中愧疚而勉強答應，還有陸長歌呢。
小孩子十歲，你可以這麼安排，要是二十歲的話，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但不管怎樣，季蕊覺得……爲了我自己，先把陸長歌‘賣’出去再說，
而考慮到老爸那種強硬的做派，她開始‘好意’的勸說：“爸，我是爲了你好啊，給您提個醒。現在國內長大的這批的叫80後，跟我們不一樣，人家有自主意識，追求獨立的人格、獨立的生活，您對我小時候用的那法子，真不一定好使。”
“當然，我是出於好心，不是要挑戰你。”
最後季蕊還綴了這麼一句，就是知道老父親一輩子都是強勢，甚至有點蠻橫的。
有時候這是成功的必要條件。
但在處理家庭事務時，其實沒那麼好使。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老頭兒竟然沒有呵斥她，而是相對來說比較平和的問：“你是說……我要注意我的方式方法？”
“是。”
“是什麼是！他要知道他能得到什麼，得哭着感謝我！你搞搞清楚，該誰注意方式方法！”
季蕊：？？？
對不起，剛剛是錯覺。
人啊，性格到了六七十歲的時候，要想改變是比登天還難。
“好了，先這樣。我已經安排回國了，你在那邊等我。”
“不是，爸你別急，我們安排了去美國的，就最近。”
“去美國幹嘛？你不是處理大陸事務嗎？”
季蕊解釋說：“又不是我亂跑。是去陪你外孫看蘋果的發佈會，這是他提出的。”
“哪個蘋果？”
“就是我們投資過得那家公司。”
“那有什麼好看的？”
“人家年輕人喜歡？二十歲和六十歲的人想的不一樣。”季蕊逮住機會就要說這一點。
“他喜歡這個啊？那行吧。”那邊倒是傳來這樣的喃喃自語。
說着電話就掛了，搞得季蕊也有點一頭霧水。
所以說要不要我把您外孫帶到你面前？
還是你推遲迴國日期等我們從美國回來？
也不知道，反正掛了。
望着陸知遠疑惑的眼神，季蕊保守的說：“反正聽那個話意，喜歡是喜歡的，你說的對，但是可能方式不會叫你很滿意。”
她不敢說‘我要他兒子’這種話。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事，給多少錢，當父親的都會急的。
陸知遠大致心裏有數，又不是不知道那位老丈人的處事風格。
“走一步看一步吧。”
過了不久，陸長歌也回來了。
看到客廳里正襟危坐的二人，他還故意扭頭就走。
“回來！”陸知遠喊道。
“唉，來了。我這不是怕自己多餘，打擾到你們兩個人談話麼？”
“胡說八道什麼。有事情。”
陸長歌看了看小姨的面色，發現她也是一改平時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是很認真的看着他。
季蕊知道這件事關乎他們兩個，但其實也關乎陸長歌，
或許是知道老爸的風格，所以她有點擔心，所以也有些事情要說清楚。
“過來坐到小姨身邊。”
“學校的事情結束了？”
陸長歌明顯感覺到氛圍不大對，但也沒急着問，就先回答：“學校沒事情啊。我去是和同學們喫飯聚一下。”
季蕊也不再繞彎子了，說：“剛剛你外公打來電話了。你爸爸也知道。”
“然後呢？”
雖然之前吹牛逼說不在乎，但是真到了這種關口，那還是心裏有變化的。
麻蛋，說不定是關乎到幾百億的家產繼承問題呢！
“和我之前預想的差不多。”陸爸適時插話，“不管怎樣，他不太會原諒我了。但是我們之間的事，和你沒關係。你始終是他的親外孫。”
“所以呢？”陸長歌繼續問。
“我想他還是會喜歡你的。”小姨說道。
“真的？”他有些小小的期望。
似乎自己離超級富二代就差一步之遙了。
季蕊當習慣了這種人的女兒，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激動地地方，人都是這樣的，不滿足於自己當下，羨慕於別人的生活。
所以她還很好心的提醒，“你先別高興。你父親和我都知道，他不是那麼願意講道理的人，接受了他給你的物質生活，也許人生也就被限制了。”
“可能，他會要你聽他的安排，去接手他的生意，去想着怎麼獲取利潤，你學到的一切都是以掙錢爲中心的，似乎你活着只是爲了錢，不是爲了自己，甚至於世上除了當一個有錢人，其餘的藝術家或是一些不掙錢的東西都是無意義的。所以儘管你可能會得到一些，但最終會失去快樂。”
陸長歌聽了這個話……他覺得可能是小姨的心裏話……但是他有些茫然，所以本能的反問：“有什麼不對嗎？爲什麼會失去快樂？”
“啊？”季蕊和陸知遠都愣了。
陸爸更是撐着下巴眼睛動都不動的看着兒子。
於是陸長歌解釋：“現在每個孩子都被強制讀書，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找個好工作就是要掙錢啊，而且從學校畢業出來之後忙忙碌碌就是爲了掙錢啊。哪裏不對嘛？”
“不是……”季蕊有點暈了。
但陸知遠阻止了她，“你先讓他說下去。”
那麼陸長歌就繼續說啊。
他平靜的反問：“你們都和我說了要我展現能力，那不就是賺錢嗎？所以他讓我學和賺錢有關的東西，哪裏不對嘛？怎麼會不快樂呢？”
“你們害怕我成爲一個紈絝吧？害怕我天天敗家吧？那我反過來，不敗家，去學着怎麼賺錢，這怎麼就不對了呢？你們需要擔心嗎？還是我要擔心？我難道是會被教會一些不好的東西嗎？”
“這怎麼就會不快樂呢？我想買東西，想喫東西，然後我有更多錢了，這會不快樂嗎？”
陸長歌一通問下來，問的兩位長輩全都驚了。
“不是，你等會兒。你這個邏輯不對。不是錢越多越好的。”季蕊擺擺手，但她雖然這麼說，卻也一時沒理清頭緒。
至少陸長歌是這麼覺得的，什麼叫不是錢越多越好？
那你倒是把錢給窮人啊。對不對？你覺得100億多了，拿出20億來分啊，你又從來不分錢，又說不是越多越好，這是幹啥呢？
而陸知遠則在一旁默默的點頭，對小姨說：“他沒不對，有道理的。這個小子可能是個人才。”
“有什麼道理，你也被忽悠了。我跟你說，你外公他很不講道理的！”
“但是他有錢啊。”陸長歌一本正經，“孔子不是教育我們要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麼？爲什麼我們要對人這麼苛責呢，既要他有錢，還要他講道理，如果這麼多的要求列出來給一個老人家，是不是我們不尊老愛幼了呢？”
季蕊完全被震住……的確是…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