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承天宮便籠罩在這沉沉的暮色之中,安靜的彷彿沒有生氣。

    太皇太后臉色陰沉地走了進去。

    聽宮人通報太皇太后駕到,徐天一連忙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藥材,匆匆從藥房中跑出來接駕。

    太皇太后見他行色匆匆,衣角處還沾着藥材的碎屑,不僅沒有怪罪徐天一無禮,反而客氣的問他,“徐大夫,太上皇如何了。”

    徐天一是個實在性子,自然不會爲了邀功而誇誇其談,他如實說道:“稟報太皇太后,微臣還在研製藥物,太上皇這些時日已經偶爾可以睜眼,但是不能說話。”

    太皇太后聽罷心裏一陣難過。

    想想兒子堂堂九五之尊,多麼尊貴的人,如今居然變成這樣,不由得對冷宮中的廢后恨得牙癢癢。

    太皇太后走進內殿,在宣帝的牀榻旁坐了下來。

    爲了病人舒適,室內只點了幾盞銅製的宮燈,搖曳的微光中,只見宣帝表情安詳地躺在錦被之中。

    太皇太后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宣帝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只覺得他手心冰涼,寒涼徹骨,更是刺得她心中發痛。

    宣帝原來豐潤白皙的手,現在瘦的如雞爪一般,想見身上必然也是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完全不復過去的樣貌。

    如今宣帝完全喪失了神志,每日裏僅僅靠着徐天一給他喂下的營養藥來維持生命,怎麼可能不瘦?

    太皇太后銀牙暗咬,眼裏閃過一絲殺機。

    不過,旋即她又收起臉上的神色,將宣帝的手放進了錦被之中,將被子仔細的掖了掖,這纔回頭對徐天一道:“徐大夫,今日哀家來還有一事。皇上最近身子不大好,徐大夫可否跟皇上搭搭脈象?”

    徐天一一聽,心裏自然是不願意的。

    一來,他本就是周燁霖的人,如今困在這皇宮裏爲宣帝診治,完全是出於對周燁霖的忠心。二來,從隆帝的所作所爲來看,過去和現在都並不得人心。

    不過徐天一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也知道,此時此刻斷然不容他拒絕,遂點頭答應了。

    太皇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晚點派人過來接徐大夫到延壽宮。”

    說罷,太皇太后又囑咐了幾句服侍宣帝的宮人,一定要處處細心,照顧好宣帝,這纔出來承天宮。

    坐上肩輿,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一片,對擡着肩輿的人說:去冷宮。

    衆人來到冷宮。

    此時,一彎冷月已經掛上了宮殿的一角,寒涼的月光撒在積雪未融的屋頂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見慣了皇宮裏的金碧輝煌,恐怕很難相信,在某一個角落,還有這樣殘破淒冷的存在。

    同樣是宮殿,但此處宮殿的屋檐下卻沒有掛上過年的紅燈籠,幾個素白色的氣死風燈,在淒冷的夜風中飄飄蕩蕩。

    前幾日下了雪,皇宮各處早就清理的乾乾淨淨,但是這裏不僅屋頂上積雪未除,屋檐各處還掛着長長的冰凌,彷彿凍住了流淌的時間,封住了人間的愛怨情仇。

    太皇太后看着那宮門上重重地銅鎖,冷笑了一聲,道:“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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