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聊齋新集 > 第六百六十九章:廁神宴
    萊陽人張伯召,在天啓年間曾與商隊到達播州,當時就住在路邊的一個小旅館內,伯召好酒,與同來的人喝醉了,起身去茅房方便,出來時,見茅房外一個夥計在供香,伯召好奇問他,這是做什麼?夥計說,敬紫姑?伯召又問,紫姑是什麼仙人,既然祭祀,爲何選在此等藏污拉垢之地,難道不怕得罪神靈嗎?夥計聞言笑道,客人不知,本鄉有祭祀廁神的習俗,這紫姑乃就是司廁之神!夥計言辭戲謔,似乎有嘲笑他的意思。

    伯召聽了很生氣,呵斥道,簡直無稽之談,荒繆至極,我聽聞山有山神地有土地家有家神,卻未曾聽聞這世間還有司廁之神。言罷一腳踢翻香臺,拂袖而去,夥計大驚,慌忙跪地向紫姑謝罪!伯召回房後倒頭便睡,至夜深,忽有兩黑甲人前來拜訪,曰:茅將軍請赴宴!伯召惶恐,問道,茅將軍何人,不曾結識這樣的人物,怎煩勞請?黑家人說,毛將軍乃仙子座下大將,敢不從耶?伯召不敢回絕,遂上路。兩黑甲人挾伯召御風飛行,伯召始才知,黑甲人均背生雙翅,一時驚爲仙人矣。

    去不久,至一金色宮殿,黑甲人乃報客人到,旋即有宮人出外迎接,宮人服飾多爲黃黑白之色,不似人間。至大殿,上方有一黑衣蟒袍者,氣度不凡,爲茅將軍,乃言道,今治宴,只待賢者,君子不必拘禮請入席。伯召以爲身至仙境,怎不歡心,乃謝禮座畢。茅將軍呼上酒。有宮女持金壺銀盃前來斟酒,伯召一看那仙酒,呈暗黃色,請一口,其味甚濃,與人間酒味異,又嚐了幾口,始終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滋味。此時茅將軍又令開宴。旋即又有宮女十幾名,手託美味至伯召跟前,伯召一看盤中菜餚,多爲黑色,其狀怪異不可描述。

    茅將軍言道,此方貧瘠,沒有什麼可以招待賢者,這裏的百姓平常都以此爲食,君子不棄可試嘗之!伯召謝道,豈敢!豈敢!遂吃了幾口,但覺味淡,沒有什麼味道。正此時,忽有宮人報來,黃金粥來了!衆人聞言均大喜。伯召不知黃金粥爲何物?茅將軍遂言道,賢者不知,這黃金粥乃天賜之物,實可遇不可求!遂今侍者取黃金粥來招待伯召,伯召見衆人如此稀罕此物,以爲不凡,待侍者傳至,果見此粥湯呈金黃,誘人心肺。他仰頭一飲而盡,大呼美味。茅將軍大笑不已。

    正當衆人興致高昂時,忽有宮人大懼曰,毛山怪來了!頓時殿中亂作一片,那茅將軍也不知逃往何處去了,伯召正驚恐時,忽見一毛臉怪物竄入宮殿,一口就咬在他鼻樑上,伯召因疼痛大聲呼救,突然間驚醒了過來,哪見還有什麼宮殿將軍,隻身處在茅廁中,頭微微高於糞水,一隻老鼠正咬住他的鼻樑,此時上方茅廁板上正巧有個客人因喫錯了東西拉肚子,聽了伯召在茅坑中的呼救聲,大喫一驚,慌忙呼叫衆人解救了他出來。同行的人問他怎麼回事,他便將自己所遇向衆人坦言。

    原來哪有什麼茅將軍宮人,不就是茅廁中的蛆蠅嗎!毛山怪便是老鼠,而黃金粥則妙不可言。伯召因噁心嘔吐多時,清洗身體後臭味三月方盡。此事成了笑談,時人常說,伯召赴宴,與鼠爭屎。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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