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黨大樓最頂層的首領辦公室裏,坐在紅木辦公桌後的港.黑首領森鷗外將手肘搭在桌面上,十指在面前相互交叉,搭成塔狀。
他眯起眼睛,看向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少女。
少女身姿嬌小,金髮紫眸,穿着相當可愛的洛麗塔風洋裝,端起茶杯的姿態優美而端正,既如真人大小的美麗洋娃娃,又如大戶人家嬌養出的富貴小姐,總之,絕不是與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這種地方相襯的存在。
少女——巖永琴子聞言,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雕裝精美的茶杯在與茶盤相碰時發出輕微的脆響,巖永琴子擡眼,看向桌對面的森鷗外:
“那麼,您的結論是?”
森鷗外微微一笑。
“在此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巖永小姐。”
“請說。”
“爲什麼在決定前往橫濱之前,要最先通知我們港口黑手黨呢?”
森鷗外注視着眼前的少女,嘴角的笑容溫和,暗紅色的眼眸之中,眸光卻冰冷而銳利。
“以巖永小姐在‘那個世界’的地位……不,應該說‘立場’更合適些吧。”
“——總之,不像是會與港口黑手黨合作的樣子呢。”
森鷗外說着,目光轉向站在巖永琴子身後,從進入首領辦公室起,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黑髮青年:
“畢竟,你們要尋找的那位櫻川六花小姐,是巖永小姐你戀人的堂姐——沒錯吧?若如巖永小姐所說,那位六花小姐每在一個地方現身,都可能是在祕密圖謀製造某種強大的‘怪異’,而這樣的行爲極有可能爲該地帶去極大的不安定……”
“那麼,爲什麼巖永小姐求助的對象,不是異能特務科,又或者武裝偵探社呢?”
森鷗外放下交疊在面前的雙手,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那雙深沉的紅色眼睛靜靜注視着巖永琴子,內中帶着毫不加以掩飾的估算、打量意味:
“你應該能想到的吧?面對會爲橫濱……爲這座城市帶來‘不安定’的對象,我們港口黑手黨,會採取怎樣的處置措施?”
巖永琴子輕輕嘆了口氣。
“說想不到的話就是在騙人了,森先生。”
她說。
“可是,正因爲是港口黑手黨,才能做到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都做不到的事情哦?”
少女說着,嘴角上揚,露出了個俏皮而狡黠的笑容來:
“管理着橫濱的黑夜,紮根於這座城市的政.治、經.濟……等方方面面各個領域,以絕對的暴力統治化身爲城市的陰暗面本身……”
“這樣的港口黑手黨,當我想要找的是一個最擅長隱藏在暗處,觀察和利用人心的弱點和陰暗面創造全新的‘怪異’的人時,還有誰是比它更加合適的合作對象?”
“而且,”巖永琴子跳下座椅,走到了一直安靜站在自己身後的櫻川九郎身邊,“不是我太過高看自己。既然森先生你在最初見面時對我用上了‘公主殿下’這樣的稱呼,就說明,對我‘怪異們的智慧之神’這個身份,森先生你是認可了的吧?”
“既然如此,”巖永琴子拉着櫻川九郎的手,邊向首領辦公室的房門走去,邊背對着森鷗外,用格外輕快的語氣說道,“我就更不必擔心什麼了。”
“因爲,對您這樣睿智的一位首領來說,爲了排除一個今後只有極小概率會再爲橫濱帶來麻煩的‘不安定因素’,而與我這個‘公主殿下’結仇,是完全不划算的一樁買賣,不是麼?”
說完,巖永琴子拉着櫻川九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看着那扇在兩人身後緩緩關合的房門,森鷗外擡手撐住額頭,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之中,低低笑出了聲:
“哎呀,真個是不得了的孩子呢——你說是吧,紅葉君?”
從他身後黑暗不見五指的暗影中,應聲走出了一個身着華麗和服的美麗女子。
“能將鷗外大人堵到啞口無言的女孩子,除了愛麗絲,妾身也只見過這孩子一個呢。”
紅髮女子擡起和服寬大的袖擺,微微遮住嘴角,聲音裏帶着點笑意。
“所以妾身贊同鷗外大人的評價。”
——的確,是個不得了的孩子呢。
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同時也是幹部中唯一的一名女性的尾崎紅葉輕笑着,向森鷗外俯身行禮:
“那麼,妾身也先告辭了,鷗外大人。畢竟妾身是負責接待那位殿下的‘接引人’呢。”
尾崎紅葉離開辦公室以後,森鷗外長長嘆了口氣。
他看着憑空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金髮蘿莉,語氣哀怨:
“愛麗絲醬,爲什麼我感覺紅葉君好像在看我的笑話?我是這麼失敗的首領嗎?”
金髮蘿莉纔不理會他的哀怨發言,氣鼓鼓瞪他一眼,接着就將頭扭開,再也不肯看他——
“我纔不管林太郎這個笨蛋!竟然敢把我關起來!一星期,不,一個月都不要理你了!”
森鷗外十分委屈:“……別這樣啊愛麗絲醬,我也是擔心你……”
“哼!我纔不相信林太郎說的話!”
“……愛麗絲醬QAQ”
……
……
同一時間點,橫濱未來港。
喬溫坐在巨大的摩天輪下,手裏握着個軍綠色迷你保溫杯,仰頭望天。
天空蔚藍晴朗,是難得的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摩天輪旁邊不遠就是東京灣。
從喬溫所在的位置放眼望去,陽光下通透蔚藍的海水映着明朗無垠的碧空,海平線與天際線在遙遠的視線盡頭相互交匯,間或有小型遊輪以及貨輪從遠處海面上經過,帶起陣陣白色.波浪。
這正可謂是難得一見的風景,可惜喬溫眼下卻沒有欣賞這份碧海藍天、海天開闊的美麗景色的興致。
他現在感覺頭疼極了。
——字面意義上的。
身上貼了隱身符籙的巴衛坐在喬溫肩膀上,小心地撫摸着他的臉頰:
“還是很疼?”
喬溫臉色蒼白,聲音裏透着幾分隱忍:“……還好。”
——該死!
巴衛心底惡狠狠咒罵了一聲,偏偏面上還不能將自己的焦急表現出分毫——喬溫已經很難受了,他這個時候要做的是成爲喬溫的主心骨,盡力穩定他的情緒、讓他有所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