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那麼你還會幫我的,是吧?”令公鬼說道,隨即被話中半是乞求,半是命令的語氣大喫一驚,自己竟然這樣跟一個鬼子母們說話,幸好她似乎沒有在意。
“不,我不會不幫你,”她只是簡單地回答,“但是令公鬼,我現在很疲憊。從昨晚到現在,我都沒有休息過,若是普通傷勢,還可以對付。但是這種傷太嚴重了,還有這個,”她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織小袋,令公鬼輕呼道:“是玉樞寶版。”
她看看令公鬼的表情,說道:“很好,你知道玉樞寶版。”
令公鬼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想離她和她手裏的玉樞寶版遠些。有一些傳說裏提到過玉樞寶版,它是上古時代的遺物,是鬼子母們用來增加自身引導五氣之力的上限的輔助法器。他看着純熙夫人解開小袋,喫驚地看到裏面是一個光滑的玉石質小雕像,呈古舊的深綠色,還不到她的巴掌長,雕的是一個有着披肩長髮的女人,身穿飄舞的道袍。
“製造玉樞寶版的方法已經失傳了,”她說道,“我們已經失去了許多東西,也許永遠都無法再找回來。我們剩下的玉樞寶版已經很少,那個人差點連這個都不許我帶來。幸好她最後還是批准了我的請求,這對你們這個村子,對你的父親都是幸事。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現在的我即使有它的輔助,也只能增強到跟昨天沒有它輔助時差不多的水平。而且這個傷口的污染很重,已經惡化了。”
“不,我相信您,您一定能救他,”令公鬼熱切地說道,我知道您一定行的。”
純熙夫人微微笑了:“好了,你也不必多言,我們很快就知道行不行了。”說完她轉身面對老典,一隻手放在他的前額上,另一隻手彎成杯狀捧着小雕像,閉上雙眼,全神貫注,連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你剛纔說的那個黑衣人,”孔陽悄聲說道,“就是那個令你恐懼的人肯定是個黑神殺將。”
“黑神殺將!”令公鬼驚呼,“但傳說裏說,黑神殺將身高二十尺,而且……”退魔師露出陰鬱的苦笑,使得令公鬼把沒說完的話都吞回了肚裏。
“傳說往往是誇大事實的,年輕人。信我吧,黑神殺將沒這麼高大。在不同地方,它有不同的名字,例如黑羅剎、潛地鬼、黑神殺將、影魅,但都是指一個東西——黑神殺將。它其實也是黑水修羅,同樣是由森殺竭帝們以凡人和野獸凝鍊而成,只不過其中凡人的部分佔了主導,所以呈人形。但它們受邪惡侵蝕扭曲的程度卻比普通黑水修羅更深,並且從混沌妖皇處繼承了某些法力。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只有最弱的鬼子母纔會輸給黑神殺將。但是它們卻害死了一個又一個好人,它們的實力因此被誇大。”
“這東西不知道爲什麼,總是令我害怕,”令公鬼有氣無力地說,“它僅僅是看着我,就足以讓我不寒而慄。”
“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年輕人。這些東西也一樣令我害怕。我曾經見過戰鬥一生的戰士在黑羅剎面前如雲雀面對毒蛇般驚惶。北方靠近滅絕之境的邊塞一帶有句話說:無目人的臉就是恐懼。”
“無目人?令公鬼頗爲不解。
孔陽點點頭:”黑神殺將不論在白天還是黑夜都具有鷹一般的視力,但是它們沒有眼,所以又稱無目人。沒有什麼事能比面對一個黑神殺將更危險了。昨晚在這裏就有一隻,我和純熙夫人幾次想殺掉它都失手了。大概黑羅剎也繼承了混沌妖皇的運氣。”
令公鬼嚥了咽口水:“對了,昨天晚上有個黑水修羅跟我說,黑神殺將想和我說話。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孔陽猛地擡起頭,眼睛緊盯着他:“什麼?你跟一個黑水修羅說過話?”
“我不知道,也不完全是啦,”令公鬼在退魔師的逼視下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要和它說話,是它跟我說話。它說,不會傷害我,說黑神殺將想跟我談。然後它突然想殺我。”
令公鬼嚥了咽口水,手不安地撫着劍鞘上的皮革,用短促的句子把自己返回農舍取東西的經過顛三倒四地說了一遍。
“結果是我殺了它,”他最後說道,“不過,確切地說,應該算是意外啦。它跳過來,而我手裏有劍。它就撞到我的劍上,死了。”
一番解釋之後,孔陽的臉色看起來就柔和了少許:“雖然如此,這也是件值得一提的事情。直到昨晚爲止,南邊一帶見過黑水修羅的人屈指可數,更別說殺過其中一隻的人了。”
“而能夠獨自一人,用普通的劍殺死一隻黑水修羅的就更少了。”純熙夫人疲倦地補充道,“令公鬼,治療完成了。孔陽,扶我起來。”
退魔師快步走到她身邊,同時,令公鬼也衝到了牀邊。老典的手摸起來很涼,臉色蒼白顯得筋疲力盡,好像在外勞累了很久似的。雙眼依然閉着,但是呼吸均勻深切跟平常熟睡一樣。
“現在看起來,他似乎已經沒事了?”令公鬼憂慮地問道。
“是的,但是極需休息,”純熙夫人回答,“至少得躺在牀上歇幾十天,然後他就會跟沒受過傷一樣。”她扶着孔陽的手臂,腳步浮游地走向椅子。退魔師把椅子上的披風和雷擊木掃到一邊,扶她坐下。
她長舒一口氣,鬆弛下來靠在軟枕上,小心地把玉樞寶版包好收回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