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禍鬥時代,”純熙夫人說道,“有些鬼子母們具有極強大的,讓人難以想像的治療力量,即使接受治療者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一絲火光,他們也可以令它重新燃燒,恢復成熊熊的生命之火。可惜啊,那樣的輝煌時代已經消逝,也許一去不返了。除了玉樞寶版的製造方法外,我們還失去了很多如今連做夢都不敢想的技能。甚至,連到底失去了什麼,也已經想不起來。我們的人數變得如此之少,有些法術就這樣消失了,保留下來的也不停弱化。現在的我們想要進行治療,接受治療者本身的意志體質也必須非常頑強,否則即使最強的鬼子母們也無法治好他。幸運的是,你父親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也正因爲如此,他幾乎耗盡所有的力量爲活下去而鬥爭。現在他體內的污垢已經清除,要做的就是休息以恢復元氣,這需要花時間。”
“我這輩子都沒法報答您,”令公鬼說道,“但只要力所能及,我願意爲您做任何事。任何事都行。”
他想起了自己作出的承諾,她還沒有說出要求的代價是什麼。此時跪在老典的身邊,他更加真心誠意地希望能兌現這個承諾。儘管如此,直接看着她,面對她的目光還是令他覺得不自在,所以他的眼睛仍然盯着父親。“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傷害村子或者我的朋友,都行。”
純熙夫人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隨你喜歡吧,我只希望跟你談談。不過你很快就會跟我們一起離開了,到時候我們再詳談吧。”
“離開?!”他驚呼,唰地站起身來,“這是要去哪裏?可是大家不是都在準備重建家園嗎?我們一直都安於錫城的生活,沒有人離開過這裏的。”
令公鬼像是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話似的,又問道:“而且,我們能去哪裏呢?渦陽?羅漢果說,他說那裏的冬天太糟糕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這麼回事,他就是那個小販。”
他又說道:”那些黑水修羅可是太嚇人了,你們知道謝鐵嘴?謝鐵嘴說過黑水修羅什麼都喫,我恨不得自己沒聽到過那番話,呃,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留在我們現在呆的地方,留在錫城,收拾殘局家園開始。我們已經撒下了作物種子,而天氣很快就能暖和起來,到時候就可以剪羊毛了。”
“我不知道是誰先說起要離開這裏的,不過年輕人,你用不着這麼慌張,”孔陽打斷他,“你先聽我們說完。”
令公鬼衝着他們倆眨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胡亂說了一氣,純熙夫人都沒法說下去了。她可是個鬼子母啊。他不安地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馬上磕頭道歉?但是純熙夫人微微笑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令公鬼,”她說道。令公鬼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這令他渾身不自在。
“不要多想,”她抿緊了嘴脣搖搖頭,“這次是我說得不夠清楚,大概我應該先休息一下再說的。令公鬼,是你要離開。只有你而已,爲了你的村子,你必須離開。”
純熙夫人看了看孔陽。退魔師把交叉在胸前的手放下來,低頭看着令公鬼,目光令令公鬼再次覺得自己被放在了無形的天平上估量。
“你知道,”孔陽忽然問道,“爲什麼有些屋子沒有受到攻擊嗎?半個村子都被攻擊了,可是有些沒有。”令公鬼想回答,但是被孔陽揮手阻止了。
“它們是燒燬了不少屋子,但是其中大部分只是爲了掩人耳目。對這些屋子來說,黑水修羅僅僅是放火就算了,對屋裏逃出來的人置之不理,也不進入屋子。當然了,如果那些人恰好擋住了它們的真正去路,就會被他們殺害。”
他接着說:“事實是,有不少從村外莊子過來的人連黑水修羅的頭髮都沒見到,或者只是從遠處看到它們,大多數人直到到達村裏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確實聽說了關於一些昨晚的事情,”令公鬼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猜有的人只是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着,在村外的莊子裏,只有兩個莊子遭到了襲擊,”孔陽繼續說道,“其中一個是你們的莊子。因爲要過節的緣故,多數人昨晚都留在村子裏慶祝上元前夜。黑神殺將不知道這個風俗,恰好在上元前夜發動攻擊,這使得它遭到了預料之外的反抗,很多人也因此逃過一劫。”
令公鬼看了看純熙夫人,她斜靠在椅子上,什麼也不說只是看着他,一隻手指輕輕點在嘴脣上。
“另一個遇襲的莊子是誰家的?”他問道。
“歐陽家。”孔陽答道。
“它們發瘋了,這個妖魔。”令公鬼好容易擠出一句話來,但是純熙夫人忽然站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不,它們沒有,它們也許是妖,但是沒有瘋,”她說,“它們是有目的的。黑水修羅之所以到思堯村,不是偶然的,也不是爲了貪圖燒殺的快感。它們是來找人的,找住在思堯村一帶的某個年紀的年輕男子,殺掉他,或者抓走他。他們要找的人,應該就是你這個年紀的。”
“我這個年紀的?”令公鬼的聲音不禁打顫,“老天啊!馬鳴!還有子恆!他們怎樣了?”
“你的這兩個朋友,他們很好,”純熙夫人告訴他,“只不過臉蛋被煤煙烤黑了少許。”
“司揚和狗兒呢?”
“你放心,他們都很安全,”孔陽回答,“他們跟大家一樣安全。但是他們也看見過那個騎士,就是那個黑神殺將,而且他們跟我一般年紀。”
“司揚的屋子根本沒有受損,”純熙夫人說道,“而磨坊主一家在襲擊前半段還在呼呼大睡,直到外面的吵雜聲把他們鬧醒。司揚比你大十個月,狗兒比你小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