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有古怪
    彎月夔牛角,號聲響起,瘋狂的衝鋒開始,死亡就騎在他的肩膀上,而她就等在前面。他的愛人,他的災星。

    “不!我只是個打鐵的。”

    美人的微笑充滿了痛苦:“如此微小的慾望’你一定不知道那些竭力想改變你的宿命的人。他們會貶低你,詆譭你,徹底毀滅你。與宿命作對只會帶來痛苦。爲什麼要選擇痛苦?爲什麼要排斥聲名?爲什麼不讓你的名字和那些傳說中的英雄銘刻在一起?”

    “我不是英雄。”

    “你不知道另一半的你是什麼,你不知道你能做些什麼。來吧,和我分享一杯,爲了命中註定的榮耀。”在她的手裏,握着一隻玉杯,裏頭裝滿了血紅色的酒漿。“喝吧!”

    他望着那隻杯子,皺起眉頭。那是……某種熟悉的感覺。一陣吼叫在撕扯他的神經。“不!”他拚命與它對抗,拒絕聽到它。“不!”

    她向他舉起那隻金盃,“喝吧!”

    金色的?我以爲這杯子是……它是……子恆無法理清剩下的想法。但在一片混亂的思維中,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它叫囂着,強迫他去聽。“不,”他喊着:“不!”他看着手中那頂金盔,將它扔到一旁。

    “我只是個打鐵的,我是……”腦海中的聲音在與他對抗,竭力要讓他聽到。他用手臂夾緊腦殼,想把它擠出來,但卻將它壓到了腦海裏更深的地方。“我是個男人!”他撕聲喊道。

    黑暗呑沒了子恆,但她的聲音仍舊緊追不捨,那是溫柔的耳語。“志不強者,智不達。特別是你,更當以自強不息。我會一直在你的夢中。”

    子恆放下手臂,發現自己又穿回原先的衣物,堅實、做工精細、撲實。對一個打鐵的,或任何鄉下人都很合適的衣服。不過,他並沒有太過注意這些。

    他站在一座護欄低矮的石拱橋上,石橋連接着兩座石柱的寬大平頂。橋下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

    憑藉自己過人的眼力,他看到了別人難以發現的光芒,但他無法確定它來自何處。他只知道有光。他朝每一個方向望去,左、右、上、下,有更多的橋,更多的石柱,還有看不到盡頭的坡道。實際上,一切看上去都沒有盡頭,沒有條理。有些坡道甚至筆直地從一根石柱延伸到正上方另一根石柱頂端。水花潑濺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似乎同時在所有的地方響起。他在寒冷中顫抖。

    突然間,他的眼角捕捉到一絲晃動。沒有多想,他立刻蜷身躲在石護欄後面。危險就在可見的範圍之內。他不知道爲什麼,但他知道這是真的。他就是知道。

    謹慎地目光掠過眼前的石柱頂,朝遠方移去。他看見剛纔自己見到的晃動來源。一道白色的閃光出現在遠處一條坡道上。一個女人,他確信這一點。但他看不出她真實的樣貌。一名白衣女子,正朝某處跑去。

    相較於女子所在的坡道,靠近他且略低於他所在地方的一座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漢子高瘦的身影。黑髮上的銀飾使他格外與衆不同。暗綠色的外衣繡滿了金色的花瓣,腰帶與荷包也由金線繍飾而成。寶石在匕首外鞘上閃閃發亮。靴筒上也裝飾着黃金鑲邊。又有另一個漢子從另一邊朝先前出現的漢子走去。

    此人的出現也同樣突兀。黑色的條紋順着他紅色曳撒的袖子延展,領子和袖口上鑲着灰白的寬緞帶。他的皁靴上嵌滿了白銀線繡花,連下面的布料幾乎都看不到了。

    他的個子比對面的漢子稍矮,但身材較爲粗壯。頭頂密實的頭髮如同衣服上的鍛帶一樣蒼白。不過,歲月並沒有擊垮他。他的步伐和對面的漢子一樣傲慢。

    兩個人彼此小心地接近。就好像兩名奸滑馬販子,都知道對方想賣給自己一匹瘸母馬。子恆這麼想着。

    兩個漢子開始交談。子恆豎起耳朵,但濺水聲蓋過了兩人原本就近似耳語的交談。他看到他們緊皺的雙眉,圓睜的雙眼,粗野得近乎打鬥的動作。他們並不信任對方。子恆認爲他們可能是彼此怨恨的。

    他向上望去,尋找那名女子,但她已經不見了。當他將目光轉回來的時候,發現第三個漢子出現在先前兩個人的身邊。不知爲什麼,子恆覺得在腦子裏的某個地方,留存着關於這名漢子古老而模糊的記憶。俊美的中年漢子,幾乎是黑色的織金錦衣服,白色的鍛帶。一間客棧,子恆心想,還有以前的,以前的……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了。但子恆並無法真正想起什麼。

    原先那兩個漢子現在正並肩而立,在新來者面前勉強擺出一副同盟的樣子。新來者肆無忌憚地朝他們叫喊,揮舞拳頭,原先那兩個漢子只是不安地哆嗦着,躲避着他的眼睛。這兩個剛纔還彼此怨恨的人,現在同時屈服在對新來者的恐懼之中了。

    有古怪——他的眼睛,子恆心想,他的眼睛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那個高個子的黑衣人開始反駁新來者,起初很謹慎,但逐漸地,他的火氣也愈來愈大,白髮漢子隨後也加入其中。突然間,他們暫時的同盟崩潰了。三個人彼此互相大喊大叫。身穿黑色織金錦的漢子猛地張開雙臂,彷佛是要制止這種混亂場面。但一團突然爆開的烈火包圍了他們,呑沒了他們的身形,並且不斷地迅速擴張。

    子恆用雙臂環抱着頭,倒在石護攔後面。在強勁的熱風中蜷縮成一團,任憑猛烈的氣流拖拉着自己的衣服,炙烤着自己的肌膚。那是火焰的熱浪。即使緊閉雙眼,他還是能看見它。火舌涌過一切,也淹沒了一切。熾烈的颶風在他四周咆哮。他能感覺到那種燒灼、撕扯,想把他呑噬,再將他的灰燼四處揚灑。

    子恆呼喊着,竭力想抓牢自己,卻從心底知道,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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