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信心和威嚴
    令公鬼必須對這段戰歌做出正確的響應,而他曾經並不知道這一點:“以我的驕傲和蒼天發誓,我的生命將是一把爲了插入黑砂婆娑心臟而鍛制的匕首。”

    “直到最後一日,”厭火族人最後說道,“衝入煞妖谷。”琵琶仍然在彈奏着柔和的韻律。

    首領們依次從那兩名女人身邊走出房間。走過純熙夫人身邊時,他們都用尊敬卻並不畏懼的眼光看着她。令公鬼希望自己對純熙夫人也能有同樣的信心。

    純熙夫人爲令公鬼安排了太多的計劃,她用太多手段控制着他,而令公鬼對此所知的卻少得可憐。

    首領們一離開房間,那兩個女人就走了進來。純熙夫人像平常一樣冰冷而文雅,她是個身材嬌小的漂亮女子,有着那種讓人無法確定年齡的鬼子母容貌。現在她已經解下了系在額頭上的那塊溼布,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塊懸在前額上的紫龍晶,墜住紫龍晶的細長金鍊末端消失在她的黑髮中。

    即使沒有這樣的裝飾,純熙夫人女王般的雍容儀態也不會有絲毫減損。她總是讓人覺得比她實際的身高更高一尺,雙瞳中從來都不缺乏信心和威嚴。

    另一名女子比純熙夫人更高,不過仍然不及令公鬼的肩頭。她還沒有鬼子母那種年歲莫辨的面容,看起來很年輕,她是與令公鬼一同長大的半夏。

    現在,除了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之外,半夏幾乎完全是一名樓蘭女子了。她的臉和雙手被曬成了棕色,身上穿着棕色的樓蘭黃麻裙,和一件用一種叫作亞葛的植物纖維織成的白色寬鬆中衣。亞葛比最細的編織黃麻還要柔軟,如果能說服厭火族人將它們運到龍牆的西側去販賣,一定能得到豐厚的利潤。一條灰色的披巾繞在半夏的肩膀上,一條疊起的灰色圍巾固定住了她披在背後的過肩長髮。

    和大多數樓蘭女人不同,半夏只戴着一隻手鐲,形狀是奇玉雕成的一輪火焰,脖子上也只有一條用黃金和奇玉珠串成的項鍊。她的最後一件首飾是戴在左手上的巴蛇戒。

    半夏一直在幾位樓蘭智者那裏學習,至於具體學習內容爲何,令公鬼並不知道,不過他懷疑半夏所學的並不止是一些關於夢的知識,雖然半夏和智者們從不對他說這些事。

    但半夏以前也曾經在白塔學習,現在她已經是即將成爲鬼子母的見習使了。

    而從在晉城開始,半夏就一直以正式的鬼子母自居。有時候,令公鬼會用這件事開她玩笑,但她並不覺得這有多好笑。

    “馬車很快就會做好前往嘉榮城的準備。”純熙夫人說,聲音像音樂一般柔美,水晶一般清澈。

    “最好派一支足夠強的衛隊,”令公鬼說,“否則沙陀信大約不會按你的命令將它們送到目的地。”他又轉向窗戶,想再看一看並考慮一下這個叫沙陀信的人。

    “你已經不需要我牽起你的手做事,或者是在行動前給予你許可了。”

    突然間,某樣東西擊中了令公鬼的後背,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根粗大的山胡桃木棍打了一下。只是在酷熱天氣裏不應有的雞皮疙瘩告訴他,背後有個女人正在導引真氣。

    令公鬼猛地轉回身,將自己向陽極之力伸展,用上清之氣充滿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就像是生命力在他的體內澎湃,他獲得了十倍、百倍的生機;魔尊的污染也同時在他體內蔓延,死亡和腐敗像蛆一樣爬進令公鬼的嘴裏。

    令公鬼必須時刻拼盡全力與這股洪流奮戰,才能不被它沖走。現在他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但他似乎又永遠也無法習慣它。

    令公鬼想永遠握住陽極之力的甜美,卻又總是想將它嘔吐出去。上清之氣要將他的皮肉從骨骼上剝去,再把他的骨骼燒成灰燼。

    如果上清之氣沒要了令公鬼的命,魔尊的污染最終也會讓令公鬼陷入瘋狂,他只能等待着這兩種結局中的哪一種會搶先出現。

    瘋狂是自從世界崩毀開始以來,每一個擁有導引真氣能力的男人都無法逃脫的命運,在玄武翊聖真君率領陽九百六將魔尊封印回煞妖谷的那一天,魔尊最後的反擊污染了屬於男人的那一半真源,能夠導引真氣的男人終於瘋狂地撕裂了這個世界。

    令公鬼讓身體裏盈滿了上清之氣……卻無法確定是哪個女人乾的。她們全都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冰冷得彷彿就算口中含着冰塊也不會融化,而且全都帶着頗有些調侃的神情揚起了一側的眉弓。這兩個人都有可能運起了太一,而他卻無從判斷。

    當然,用一根棒子在背後打他一下不是純熙夫人的風格,她會用別的辦法懲罰他,更狡猾,往往也是更加痛苦的辦法。不過就算能確定是半夏乾的,令公鬼也沒什麼辦法。要有證據。

    這個想法從虛空的表面滑過,令公鬼正在一片空無中飄飛,思想、情緒,甚至憤怒已經被隔絕到遙遠的地方。沒有證據,我什麼也不會做,這一次,我不會被她們的鞭子驅趕了。

    她不再是那個和令公鬼一起長大的半夏,自從純熙夫人帶她去過白塔之後,她就成爲白塔的一部分。

    又是純熙夫人,總是純熙夫人,有時候,令公鬼真希望自己能擺脫純熙夫人。只是有時候嗎?

    令公鬼將注意力集中到純熙夫人身上。“你想要我做什麼?”他的聲音聽在自己的耳裏顯得平板而冰冷,上清之氣的咆哮佔據了他身體的一切。

    半夏告訴過他,女人碰觸太一的時候就像是在擁抱情人;而對於一個男人,與上清之氣的接觸永遠都是一場殘酷無情的戰爭。“不要再提馬車的事了,女人,我總是在木已成舟之後很久才發現你真正的用意。”

    不出令公鬼所料,鬼子母朝他皺起眉頭。她肯定不習慣被男人這麼稱呼,即使那個男人是轉生真龍。

    令公鬼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稱呼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最近有些時候,他會衝口說出一些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話。大約,這就是發瘋的跡象了。

    有些晚上,令公鬼因爲這個而擔憂地睜眼躺在牀上,直到凌晨。在虛空裏,他覺得那好像是另一個人正在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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