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外室他上位了 >第 57 章 五月十一
    暮色落下,常嬈自浴間出來,面色潮紅,髮梢滴着水珠,順着她身上的薄紗,留下洇溼的痕跡。

    珍珠拿備好的幹帕子過來,替她絞發。

    琉璃手裏拿着一個巴掌大的小盒過來,一邊還癟嘴抱怨:“我瞧這天涼了,在家裏還好,池子裏的水還能燒的滾燙,在沈家那小破地兒,遲早要受場風寒。”

    珍珠接話:“這倒是大事。”

    常嬈自小養的嬌氣,就連去各處經營,也是一路的車馬僕從,喫穿用度一點兒不比家裏的差。

    她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人,身邊跟着的兩個小丫鬟也跟着養的精緻。

    武安侯府家底不足,自然沒有這些好的享受,又要照顧沈家的臉面,他們連使喚的婆子都不敢多帶。

    別說常嬈日常覺得不方便,比照珍珠、琉璃兩個小丫鬟,喫住在沈家,都覺得受了委屈。

    常嬈正歪躺在貴妃榻上,瞌着眼睛,嘴巴抿起,沒有說話。

    珍珠站在她身後絞發,琉璃則搬了個小凳,坐在她對面,給她按捏足穴。

    那盒子裏是裝的是珍珠磨出的細粉,加了些滋潤養顏的中藥,和成藥膏,沐浴後塗在足上,可緩和被棉襪磨到的不適。

    琉璃指頭歐了一塊藥膏,先在手心捂的溫熱了,才用掌心裹着,在她腳背推開。

    “要我說啊,藉着侍疾的理由,索性就在家裏住下。沈家人多嘴雜的,又一天天這個親戚那個親戚的上門,沒熱鬧他們還要翻山越嶺的蹭兩巴掌油手回家,若是小姐您新年還要留在他家,上趕着認奶奶的能排着站到城外頭去。誰也不是散財菩薩,就是有錢砸水裏聽響,也比那些餓鬼們討去了的好。”她說着,拿眼神朝上觀察。

    常嬈面上無波,只有嘴角扯出一絲細微難察的弧度。

    琉璃跟在她跟前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是叫她說下去的意思。

    又繼續道:“況且,眼瞧着就要過年了,咱們老爺喜歡熱鬧,又趕上行動不便,有小姐您陪着,也覺得不孤落。”

    說完,琉璃遞了個眼神,給站着的珍珠。

    珍珠也笑着幫腔:“旁的暫先不提,有一句話倒也不假,小姐要是在沈家過年了,咱們家老爺還是頭一次自己一個人過新年呢。”

    常嬈笑着道:“說完了?”

    兩個小丫鬟都頓住了手裏的動作,互相對了個眼神,面上皆是難堪。

    “這些話都是華歆教的?”她張開眸子,眼底蒙上一層凜色,“琉璃是他妹子,我倒也能理解,畢竟血濃於水,幫着說兩句,也無可厚非。”

    她轉過身子,睖了珍珠一眼:“好丫頭,你還沒嫁人去他家呢,就跟我不一條心了?”

    兩個丫頭臉上青紅交接,方纔得難堪登時變成了驚慌。

    能直言的點出教她們說話的華歆,小姐自是把他們私下的那點兒盤算了解的清清楚楚。

    珍珠撲通一下,就地跪下,磕着頭道:“奴婢該死!奴婢不過是想着幫忙說句話,小姐若是不喜歡,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琉璃也跟着跪下,腦袋伏在地,不敢擡起來。

    常嬈居高臨下的看着二人,朝不遠處的浴間看去,那人笑着癟嘴,一副叫我說準了的眼神,得意的衝她挑眉。

    常嬈從鼻孔裏嗤聲,別過臉,不想理他。

    兩個丫鬟聽見她這聲不滿的哼聲,只當她是動怒,要狠狠的責罰。

    珍珠抱着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心態,慌忙磕頭認錯:“此事是蔡掌事央到我跟前的,說是老爺病了,叫小姐留下……是我糊塗拎不清楚,在小姐跟前糊塗,琉璃說那話,也都是我教的,求小姐只罰我一個……”

    琉璃忙跪着到她身旁,一起磕頭:“歸根結底,過錯是我哥哥的生的,身爲奴才,動了左右主子的心思,就是不該,求小姐責罰。”

    珍珠哭的梨花帶雨,琉璃雖沒落淚,卻也紅着眼圈,一個一個的朝地上磕頭。

    直到兩個人磕的頭破血流,才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描淡寫:“起來吧。”

    珍珠嗚咽着磕頭謝恩,見她有坐起的念頭,忙擺好了繡鞋,跪着退了兩步,低頭不敢說話。

    琉璃則紅着眼圈,拿袖子擦掉眼角沒落下的淚花。

    咬着脣,爬起來攙她坐起,又給她提好鞋子。

    這纔回到原地,老老實實的跪好了身子。

    半乾的頭髮披在身後,微微有些發涼,常嬈懶得計較,只嘖聲道:“咱們仨自小一起長起來的,同吃同住,沒有不知道的秉性。你們兩個是什麼性子,我比旁人都要清楚。”

    她似是想起來似的,補充道:“差點兒忘了,華歆也是一起長起來的,只是他到了年紀,就打內宅出去,這些年,倒也生了些自己的想法。”

    常家的家生奴才都是自幼教養,頭一條便是忠心不二,才知事的孩子都明白,主子的話大過天,什麼時候也不能生出二心,去左右主子的意思。

    她拿這話來說華歆,便是兩個小丫鬟沒有擡頭瞧見,也知道小姐是動了惱怒。

    可這會兒再來解釋,也是於事無補。

    琉璃咬着嘴,腦袋越發的往下落。

    終於,眼淚順着眼睫,失了牽掛,吧嗒一滴,落在她跟前的地上。

    八寶富貴的地毯上溼了銅錢大小的一塊,沒有聲響,卻比刀子都要扎人。

    琉璃發出一聲細微的啜泣,慌忙擦淚,像是下定了決心,在懷裏摩挲了兩下,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小布包,捧在手裏,雙手遞在常嬈面前。

    “奴婢有負主子的信任,說了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事。”她聲音裏帶着哭腔,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着不叫淚花再落下來。

    琉璃努力地把手朝上舉着:“如今,過錯已經犯了,奴婢再沒有臉面替主子拿着這些鑰匙。”

    常嬈挑目,笑着望她一眼:“你倒是認罪。”停頓須臾,淡淡道:“擱下吧。”

    琉璃跪步上前,小心的把裝着鑰匙的布包放在貴妃榻上。

    似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場,鄭重的朝常嬈磕了三個拜別頭。

    常嬈看着二人額頭上破開的傷口,覺得有些刺眼,主僕一場,總歸是有情分在那裏放着。

    “你哥如今身上掛着官職,我也不好發落,你去將此事一五一十的跟你老子說一遍。”常嬈道。

    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之人也都聽明白,這話是交代的誰。

    琉璃磕頭應下,常嬈到底心下不忍,擺了擺手,道:“各自去領二十板子,罰去內院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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