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關山月 >第 82 章 章八十二:分崩離析
    是她害得聶錚暴露了?

    符行衣頷首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恍惚間,白皙乾淨的皮肉染上了一層濃重的血紅色。

    待她晃了晃腦袋再看,原是一場幻覺。

    事情爲何至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解決當前的麻煩。

    符行衣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冷靜下來。

    自暴自棄的情緒只會添亂,起不到絲毫作用。

    符行衣強作鎮定,盯着拔刀應戰的千機營將士們,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

    真打起來,王府的這幫人絕對敵不過正規軍。

    怎麼辦?

    “既然王妃非要抗旨,就別怪咱們不留情面。”

    神駿把牌厲聲道:“殺!”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道不冷不熱的嗤笑聲:

    “一把年紀了,還是如此魯莽,見不到半點長進。

    “我不開口,便真當我袖手旁觀,容爾等隨意放肆了?”

    衆將士虎軀一顫,烙印在骨血中的懼怕立即奏效。

    剎那間,他們整齊劃一地分列兩隊,讓出了一條寬敞的大道。

    不少人面如土色,慌忙整理衣襟和略歪的佩刀。

    唯恐被聶錚挑出丁點錯處,然後慘遭軍法處置。

    符行衣嘴角抽搐不已:“……”

    雖已退役,還移交了千機營主將之權,但聶錚帶來的恐怖威壓仍然存在。

    一羣大老爺們被他雲淡風輕的話語嚇得瑟瑟發抖,看着比受欺負的小丫頭片子更可憐。

    悲壯得過於一言難盡。

    神駿把牌方纔還氣勢洶洶,如今猶如霜打的茄子。

    已是祖父之齡的老土匪了,居然被一個年輕男人嚇成了結巴:

    “末……末將參見王爺,我們也是奉……奉命辦事。”

    神炮把牌連忙解釋:

    “若不把鎮和王府上下全都帶往天牢,末將等所有人的項上人頭不保啊!”

    符行衣溜到了聶錚身旁,踮起腳尖,附在他耳畔說清楚了前因後果。

    聶錚不着痕跡地蹙眉,握住了身旁女子的手,力道稍重,彷彿害怕失去什麼重要之物。

    然而下一刻,他便平靜地鬆開,道:“既是聖旨,便斷無違抗之理,本王領命。”

    王府的一衆侍衛,還有千機營的將士們都震驚了:

    居然……這麼好說話?

    符行衣不可置信地道:

    “天牢豈是你想進便進、想出便出的地方!”

    更何況,此事絕非簡簡單單就能混過去的小問題。

    皇帝多疑,太子在旁煽風點火,聶錚進去之後,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哪怕拼命殺出重圍,一輩子逃亡也沒什麼大不了。

    自己又不是沒喫過苦。

    只要他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權力、地位、金錢……

    這些統統都是身外之物,無所謂。

    符行衣咬牙反駁:“絕對不行!”

    聶錚眸色微動,口上卻不帶絲毫感情:

    “王妃寧氏,忤逆犯上,兼無子嗣,即日放妻歸家,與鎮和王府再無瓜葛。”

    彷彿被一記重拳砸在了心窩最柔軟的地方,符行衣瞳孔緊縮。

    死一般的寂靜維持了許久,她才暴怒地一字一句道:“姓聶的,你要休了我?!”

    聶錚沒理她,而是瞥了一眼兩位帶兵的把牌官,道:

    “如今的清平郡主已不再是鎮和王妃,二位仍要奉旨將她帶走?

    兩位老把牌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了恍然大悟。

    “陛下只讓帶走鎮和王府的人,既然郡主不再是王妃之身,就沒有受牽連的道理。”

    尋常情況下,王妃豈能隨便說休就休。

    但是如今事從權宜,聶錚又一貫我行我素無人敢管,兩位把牌官便順坡下驢,幫他保住妻子。

    他們以爲,寧如鳶不過是王妃而已,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此次的主要目標是聶錚,料想陛下該不會在意此等小事。

    符行衣正欲開口,就被聶錚狀似不經意地一瞥。

    從那雙銳利的鳳眸中看出了警示之意,符行衣終究忍住了衝動,眼睜睜看着聶錚被帶走。

    鎮和王府內,不論雜役、奴婢還是侍衛,都一個不落地戴上了鐐銬,被押送去天牢的方向。

    一時間,府裏只剩下了她和丸子。

    符行衣靜靜地站在院子裏,突然回首,看了一眼死寂而空曠的王府。

    然後取下發髻上的金簪與步搖,再全部丟掉,錦繡華服亦脫落,露出裏面的宣威軍服。

    暴雨傾盆如注,打溼了她及腰的烏墨長髮,臉上的脂粉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只剩一張不施粉黛的素面,在閃電的映襯下,平添幾分肅殺的冷意,清雋明麗,雌雄莫辨。

    “主……主子,”丸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害怕地問道:“我們該怎麼辦呀?”

    將掌心搭在丸子的頭頂,符行衣不緊不慢地笑道:

    “你從王府的偏僻小門處回符宅,記得避開外人的視線,跟四喜好好待在家裏,等我回去。”

    丸子愣了愣,疑惑不解:“主子你要去哪兒?”

    符行衣從房間裏取出了一個鐵匣背在身後——鐵匣內置有小型火銃。

    再佩好腰刀,用素白的綢帶把溼透的長髮系在腦後,而後一躍上馬,輕聲道:“皇家奉天寺。”

    胯.下駿馬高聲嘶鳴,在無人行走的捷徑小道一路狂奔。

    “你從不會做毫無把握之事,我明白,所謂的‘謀逆’和天牢之災都在你的考量內,大概與月海那次一樣,又是你的圈套。”

    符行衣緊攥着繮繩,近乎咬牙切齒地道:“但你怎麼敢把我推出泥沼之外,獨自承擔危險!”

    除非聶錚這次……不足以十成十地確保他能安全無恙。

    是在賭命。

    “招呼不打一聲就把我給‘休’了,誰稀罕你在那裏逞英雄、裝大義?!”

    符行衣暴怒不已,罵罵咧咧:“待此事善了之後,我非把你的皮給扒了,當被子面枕着睡!”

    話音剛落,她情不自禁地身形微顫。

    此事當真能善了嗎?

    從太子派人跟蹤自己,奪取不知何意的“證物”開始,皇帝的病情實況就被封鎖在宮裏了。

    宮外無人得知皇帝如今究竟怎樣,但八成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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