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三十六章 江忠源援東救西
    石達開奉楊秀清之令,於1853年9月25日,偕胡以晃、石祥禎、曾天養進駐安慶,設置鄉官,張榜安民,督修河堤,撫安黎庶。

    胡以晃道:“皖人皆曰:先時數千裏所過不留,未嘗行立官安民之事。今踞安慶,始行此舉。”

    石達開道:“隨戰隨棄,流寇所爲。安慶乃通衢之所,西可抵南、武二昌,北可上廬州、鳳陽,沿江而下,可直達天京蘇常。吾意:石祥禎、韋俊、林啓榮等,沿江西進,經略湖北。其餘將士,構建土營,築壘護城,修牆浚濠,安設炮臺,作長遠之算。”

    石祥禎領令,督率萬人,乘船千艘,先攻湖口,再戰九江,又克武穴,10月2日抵達鄂東重鎮田家鎮。

    韋俊道:“田家鎮、半壁山、富池口三地互爲犄角。吾意,先攻富池口,搶佔半壁山,安設大炮,扼長江水道;而後,水陸並舉,田家鎮唾手可得。”

    石祥禎道:“可。”

    石、韋兵臨田家鎮,署理湖廣總督張亮基惶惶不安,欲親至督軍。

    左總棠道:“切勿孤行!大人上月已實授山東巡撫,遲不赴任,爲待新督。吳甄甫大人近日即至,況大人已令江泯樵、唐樹義、勞光泰攜手馳援;小小一田家鎮,兩按察使外加一同知,足矣!大人不必以身犯險。”

    張亮基道:“田家鎮,兩山夾峙,地險水急,楚江鎖鑰,可扼賊軍乎?”

    左總棠道:“江岷樵不防南昌,可扼。今江兵竭南昌,田家鎮一觸即破。大人可屯重兵於武昌,此城牆陡、高、厚,可扼賊三月。”

    張亮基嘆道:“兵連禍接,逢戰交接,長沙、武昌、田家鎮,每次皆是。焉能不亂,豈能不散。”

    左總棠道:“聖上於千里之遠,焉知湖廣戰事,無奈滿、漢有別。今之湖北巡撫崇綸,小人,且作祟。此廝公事茫然不知,例案亦不能解,然爲人工於結納,上亦喜其逢迎。大人之赴魯任撫,此廝干係重大。大人去歲解長沙重圍,今又平定通城、廣濟悍匪,倘若朝廷與大人以欽差大臣剿賊,吾與岷樵加以輔助,逆賊何至猖獗至此。”

    張亮基復嘆道:“小人難養,聖意難卻,吾只願吳大人即至。吳大人禁菸御外,與林公並天下望,可解此危局。”

    左總棠道:“林公若在,天下焉有此亂。吾不日即南下湘上,復穿布衣,再作農人。捻匪盈途,北路坎坷,萬望大人保重。”

    1853年10月7日,韋俊率軍自富池口登陸,搶佔半壁山。

    江忠源接訊,急出南昌,督率二千楚勇馳援,大軍行慢,忠源親率五十親兵,先行抵達,硬奪半壁山,不得。

    太平軍居高臨下,開炮封鎖長江水道。清水軍先潰,陸軍隨之。石祥禎、韋俊趁勢圍攻田家鎮,刀槍並施,火箭火炮齊發。湖北糧道徐封玉救火不能、統兵無應,揮刀自刎;萬餘清軍,僅江忠源一軍得脫。

    田家鎮失,湖北門戶大開,五天之內,太平軍連下黃州、蘄州、漢口、漢陽,兵臨武昌城下。武昌城晝夜緊閉,居民一夕數驚。

    湖南巡撫駱秉章亦驚,急令鄒壽璋右軍移防嶽州,應援武昌。

    曾國藩不許,飭令鄒壽璋原地駐防,且曰瀏陽扼長沙之東,萬不敢動。

    駱秉章大罵曾國藩昏庸,全不顧大局。

    王鑫不忿,跪別羅澤南。

    羅澤南道:“曾公掃除陳跡,赤地立新,吾輩力所不及。爾若獨走,孤軍犯險,必爲逆匪所滅!”

    王鑫道:“曾公緩慢閒悠,與吾格格不入,吾意已決!”

    曾國藩聞之,急遣郭嵩燾勸阻。

    王鑫道:“此去,不爲吾!吾爲吾師鳴不平!吾師只羅羅山一人耳。吾師,續千載之墜緒,闢吾道之榛蕪,倡明絕學,通曉時務,學行才識,爲當世罕見,斯人誠爲蒼生出。尾隨緩滯之曾氏,任歲月老去,屈矣!曾氏心思,吾一格不入,今朝一別,再勿相見。”

    羅澤南求見曾國藩,訕曰:“大人勿怪,王鑫豎子。豎子讀書,窮極聖賢義理,嘗書數語壁上,暢謂:置身萬物之表,俯視一切,則理自明,量自玄;凡死生禍福,皆所不計。與此等豎子,大人何較?”

    曾國藩道:“王鑫志高,吾再阻,肝膽變楚越。只爲羅山兄,王若有難,必救之。”

    羅澤南放心而去。

    曾國藩忽又急諮湖廣總督吳文鎔道:“王鑫豎子,心高才簿,屢誤戰機,萬不可用。”

    江忠源非曾國藩,聽聞武昌告急,急謂江忠濟道:“五年前,吾爲浙江秀水知縣,母病去世,無錢歸葬。幸蒙吳公救助五百銀兩。吾等可死,而吳公甄甫大人必不可傷分毫。即刻彙集楚勇,拼死相救。”

    江忠濟道:“吾皇諭令,速至江營幫辦軍務;江營兵厚,可一展宏圖。”

    江忠濟道:“向榮技鈍,不值與共。武昌乃形勝之地,保得武昌,順流直下,可圖金陵。”

    太平軍兵臨武昌城下,湖北巡撫崇綸膽碎,惶惶道:“民空市絕,餉乏兵單,勢難堅守,不如紮營城外,以御賊逆。”

    湖廣總督吳文鎔劍劈案几,厲喝:“吾觀武昌,城闊牆高,足可穩守兩月。移營城外,轉瞬即死。公不信,自可親嘗。”言罷,移座城端,激將勵兵。

    三日後,江忠源率部趕至,吳文鎔熱淚盈眶。

    江忠源跪拜文鎔,道:“援公之舉,實乃公私兼及;五年前,得公接濟,家母方入故土而安,此恩誓死不忘。”

    吳文鎔嘆曰:“賢如江公,能令先母無以歸葬乎?世之諸將,皆猛如江公,何使賊逆如此矣!”

    石祥禎圍城十日,屢攻不克。石達開遂令其集全糧資,滿載輜重,退守黃州。

    武昌圍解,江忠源謂吳文鎔道:“賊雖去,定會復來,大人可有禦敵之策。”

    吳文鎔道:“吾已奏調黎平知府胡林翼、青州參將王國才助戰,湖南幫辦團練大臣曾國藩意亦襄助。曾、胡、王一到,鼎力合擊。昨收湘撫駱秉章諮告,欲調王鑫湘勇來援。王鑫智勇否?”

    江忠源道:“滇人王國才,先剿回匪,次剿長毛於大黃江、永安州,功卓,可堪大用;胡潤芝於黔地,鋤匪捕盜,有膽有識,平日訓練壯勇,仿戚繼光成法而變通之。勇不滿六百,皆銳健果敢,一可當十;三載平定黔省四府六州十三縣匪患,人皆以爲神。潤芝到鄂,荊襄可保。王鑫,年少老成,有智有謀,多有裨益。”

    吳文鎔嘆曰:“時勢孔棘,逆賊南禍楚湘,北攻豫、魯、晉、冀、直隸,一旦京畿有變,闔國皆亂,吾等將置身何處?”

    江忠源道:“大人勿憂,賊乃草寇,戕民害官,終難成事;賊北進之軍,獨獨一支,所謂孤軍深入,必成孤注,一擲有失,全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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