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八十九章 官文兩面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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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豐帝聞奏,曷勝憤悶,仰天而嘆:惟浦營兵勇,悉已潰散,德興阿等幾無一旅之師。南營派去援兵五千,數不爲少,何以一戰即潰?張樂行捻匪沿淮東下,南踞懷遠、臨淮關、鳳陽,北越徐州,擾及山東。倘粵逆渡淮,聯捻北擊,大清危矣!李卿續賓,須即克服太湖,掃清桐、舒,疾趨廬州,會圖克服,扼逆北竄。

    十日之內,李續賓連接七旨,再不敢殆,即匯多隆阿、鮑超之軍,疾攻太湖。

    兩浦盡失,李昭壽即急且躁,密報勝保:太湖糧盡,速攻必取。勝保得報,速告續賓。

    李續賓得悉,傾盡全軍,連夜死攻。子夜時分,多隆阿、鮑超攻破東山頭營壘。

    葉芸來眼見大勢已去,遂率將士自東、南二門突圍而去。

    太湖城克,李續賓、都興阿分兵,一攻潛山,一攻石碑,旋即皆克。

    都興阿、李續賓疏曰:潛山東至安慶一百里,東北至桐城一百二十里。皖北之賊屢年四處分竄,皆以安慶爲老巢,而恃桐城爲犄角,二處各屯逆衆數萬,幾成不拔之禍基。而桐城毗連舒城,尤楚軍北行必由之路。擬以一軍聯絡水師,進攻安慶;以一軍力搗桐城。俟安慶、桐城克服以後,即督師北上,相機進剿。

    咸豐帝喜諭:李卿續賓等矢力同心,連克三城;忠勇可嘉,國之股肱。

    天子親嘉,續賓益奮,半月時間,又克桐城、舒城,廬州近在咫尺。

    南路,多隆阿、鮑超亦攻佔樅陽,聯水師楊載福部,合圍安慶。

    官文聞李續賓、都興阿分兵,憂心忡忡;即刻飭令都、李:兵不可分,京城遙距千里,安知此域戰事;二公不必躊躇,有失吾擔。

    廬州、安慶皆並告急,陳玉成身在六合,心急如焚,即刻奏請:即偕李秀成部,返師援皖。

    洪秀全躊躇,謂蒙得恩道:江北之妖業已肅清,李世賢部亦克溧水,兵臨秣陵關;二成渡江南下,和妖何愁不滅!先滅和妖,再行西行。予已受天命,縱敵兵百萬,彈丸雨下,又將如予何!況和春非吾敵也,諸將弄彼如小兒,特供一時樂耳,奚恐爲?

    蒙德恩道:皖乃天國糧資重地,關係重大;陳將玉成,血氣方剛,戰無不勝,

    姑宜順之。

    秀全道:此前經年,一言可抗九鼎!而今歲月,皆自得過且過,這成何體統!速傳朕令:陳玉成、李秀成合力,佔得六合、揚州,復再並驅廬州;韋俊積聚兵力,速援安慶;李世賢,即匯蕪湖、太平之兵,速攻鄧紹良妖,逼和春妖兒撤圍分兵;中軍主將楊輔清,速出婺源、景德鎮,呼應韋、李。

    韋俊領命,組兵八千,自池州北渡樅陽,應援安慶。都興阿遣副將陳金鰲、王明山水陸夾擊。韋俊不敵,敗退而回。

    古隆賢謂韋俊道:一觸即走,非兄戰力。

    韋俊道:吾爲誰戰?兄乃北奸,吾已非國宗;若無秀成拼死力保,吾之項上人頭,早已不翼而飛。

    楊輔清接洪秀全軍令,東出婺源,攻擊周天受;西託景德鎮,擾襲劉於淳,往返奔波,相持不下。

    李世賢接令,即刻率兵1000,於1858年11月1日,出蕪湖,擊鴉山。鄧紹良遣兵馳援,將李擊退。

    李世賢牛刀小試,上奏洪秀全:寧蕪鄧紹良、鄭魁士妖勇,只一萬有五;鄧妖灣沚大營,兵僅千餘,周邊鴉山、孤山壩、石硊、方村各營,合計六千。吾集兵三萬,分而割之,徹殲鄧妖。

    李世賢用兵,鄧紹良驚詫,急疏:寧、蕪之域,設防之初,以宣城、南陵、涇縣、太平、蕪湖五縣之地要隘,三百餘里,兵勇僅萬千七有奇,兵力本不爲厚。近來,援浙之師六千雖經先後撥回,時值徽州、婺源、崇覺寺等處賊匪竄擾,又經臣張芾截留三千,以助攻剿。數月來,克復奎潭,擊退涇南賊匪,無非移緩就急,士卒早疲於奔命。

    李續賓、都興阿分兵,曾國藩身在贛南,憂心忡忡,函告胡林翼:欲聽閣下執經守禮,則侍與彭楊、二李諸君,失所依倚。大軍入皖,設有爲難之處,非潤公不能扶助而安全之也。鄂兵日增,而餉源日減,非潤公強起,恐終不濟。

    胡林翼回函:兩疏丁憂終制,吾皇皆不應允,不可再三。官文暫署撫篆,帝或有意爲之。聖聰鼎天,吾輩豈知內義。戰事若急,吾自即出,討賊則可,服官則不可。

    曾國藩再函:唯今日受討賊之任者,不若地方官之確有憑藉。然離土地、人民,而以奉使自效,則介而離山,碭而失水,亦恐不足發攄偉抱。湖北事勢,日以浩大,非先生強起,終恐敗壞。住署與否,接篆與否,均不甚關緊要。所爭在簡任新撫否耳!然以潤公之威望才氣,羽翼既成,亦非他人所能牽制。

    國藩函罷,正自愁憂,李鴻章執弟子禮,求見。

    國藩道:“若在江西無事,可來吾處。”

    那廂,胡林翼再函李續賓:每克一城,中傷千人,攻堅爲下策,已犯兵家之深忌。節宣、蓄養、提振,尤必以智計爲先;長驅直入,逾進逾險;見好且收,來日方長。

    李續賓接函,嗟嘆不已;爲提士氣,縱兵搶劫。

    同知丁銳義苦勸:勇丁有私獲,則無鬥志矣!今久行軍疲,屢勝則驕。克城留屯,不足以爲聲援;不留軍則後路空虛,且阻塞,必敗之道也。宜還桐城,合都軍攻安慶,則水路馬步相輔,名將精卒鹹萃於百里之內,功必可成。

    曾國華亦道:軍鋒不可頓,然兵無常勝,久戰必鈍;廬州一得,亟應暫歇。

    續賓道:進兵三十二日,深四五百里,寇城壘望風潰破。都部攻安慶,非旬日期;欲出奇,壁廬州,蹈寇瑕。吾即發書湖北請益師,予兵五千,直搗三河,決勝廬州。

    官文接求援文書,冷眼一觀,示之於衆,肅然無聲,忽又語道:李公兵進廬州,吾嘗急弗,且告分兵危殆,京師不知時勢,有失吾擔。然李公用兵如神,所向無前,今軍威已振,何攻不克,豈少我哉?

    前方戰急,官文心煩,邀幕僚海喫,道:坊間盛傳,胡林翼乃兩湖第一要人,吏治、財政、軍事悉由林持,吾只知養花弄草,喫喝玩樂,畫諾而已。不但李續賓,都興阿、多隆阿等亦不正眼窺吾。何也?非吾心腹也!永州鎮總兵樊燮,一心向吾,四年任滿,吾已奏請聖上,命其署理湖南提督。假以時日,移花接木,調至武昌,作吾親兵衛隊。

    幕僚道:坊間謠傳,湖廣總督府邸,妾大、門丁大、庖人大。此皆閒言,宮保不必介意。常言曰:民爲貴,官爲輕,宮保與民同樂,禮賢下士而已。

    官文呵呵一笑,道:數年以來,鄂省足食足兵,東南大局,亦以湖北爲樞;吾不插足,尚能至此,吾若插足……嘿嘿!再者妾若不大,吾生焉能如此暢快!庖人不大,你我焉能如此暢飲?此皆非事,吾與聖上同宗同族矣!速傳吾令,永州鎮總兵樊燮,速赴四川剿匪。

    樊燮接官文調令,率部北上,路過長沙,依例拜謁湖南巡撫駱秉章,臨別辭行,未與左宗棠客套。

    左宗棠怒其四載作爲,嗔道:撫臺大人以下,湘省官員,無論大小,見吾皆要請安,爾何不爲?

    樊燮亦怒,道:大清體制,未有武官見師爺請安之例。吾堂堂正二品大員,豈能拜爾一師爺。

    左宗棠勃然大怒,厲喝:王八蛋,滾出去!厲喝之餘,宗棠身形彈起,掌摑樊燮數下。

    駱秉章眼見事起,急喝制止。

    樊燮“滾”後,左宗棠道:大人前時入京,彈劾奏摺面聖否?

    駱秉章道:只口頭提及,聖上或已忘記。

    左宗棠道:空口無憑,必即奏摺彈劾,此廝違例乘輿,私役兵弁,玩視軍務,希便私圖;足夠即行開缺,交部議處了。此不足以制廝死命,觀廝言行,必有貪腐之舉,待吾細細查來。

    宗棠親往永州,查得樊燮提用銀九百餘兩,公項錢三千三百餘串,又動用米折銀兩。

    咸豐帝聞之大怒,立諭:速將樊燮,押解湖南,聽候查辦。

    樊燮行將入獄,怨氣沖天,即擬兩份狀紙,一遞北京都察院,一遞湖廣總督府,狀告左宗棠劣幕攬政。

    官文道:湖南藩臺文格,早已聲言,湖南一印兩官,政務爲劣幕左宗棠把持。然駱秉章內綏土寇,外協鄰軍,東征兵源,餉銀源源不斷,接濟四方。當下軍務萬急,暫不動土。此等事情,萬不可着急,小火燉肉,慢慢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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