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烏雲翻滾,迅速移動,卻並沒有撥開烏雲見明月的意思。
黑暗,陰沉。
依舊是這蒼穹之上,唯一的主題。
以至於,這現場的氣氛都變得異常壓抑,如同一座山嶽將要鎮壓下來。
烏雲壓城城欲摧。
嘩啦啦!
隨着穆金龍被擊斃,周圍一圈城主府弟子,相繼跪伏在了地上,腦袋低垂,渾身瑟瑟發抖,絲毫不敢妄動。
如果說,穆金龍是主謀,那他們就是從犯。
倒戈的時候,他們第一個站出來。
綁穆英與穆雲飛,他們也有一份。
現在撥亂反正,他們還想活不成?
不待他們緩過神來,穆英喊了一句,“穆天瑞。”
“在!!”
戰甲覆身的穆天瑞抱拳道。
“清洗一遍。”
儘管看上去風燭殘年,但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依舊是駭然之極,“但凡有所牽連,一個不留。”
“每個人都想活,但首先一點,你姓穆!”
最後,穆英又補充了一句,“在我穆家,法可則衆!再者,即使這個世界變成了糞坑,也不是你們喫屎的理由。”
生而爲人,堅守底線,這是最起碼的一份義務。
否則,還配稱之爲一個人嗎?
“遵令!”
穆天瑞聲如洪雷,嘴角逐漸扯過一抹猙笑。
殺狗,他最喜歡了。
而現場其餘人,無不是心有慼慼,面如死灰。
半個小時後。
一間收拾得體的大廳內,陳陽與穆英相對而坐,傷勢頗重的穆雲飛,堅持要到場,此時坐在一側。
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的穆靈兒,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煮茶。
這個女人,着實是變了太多太多。
幾乎可以說,完全不是一個人。
“老爺子,謝謝。”
陳陽以茶代酒,雙手持杯,“那天在東陽城外的原始森林裏,要是沒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沒必要。”
穆英擺手,“我只是做了一件,我本就應該做的事情。”
“對了,陳長生跟陳伯通,他們可還好?”穆英話鋒一轉,一雙眸子緊緊盯着陳陽,蘊含着一抹忐忑。
陳陽笑,“命大着呢,都沒事。”
呼!
穆英這才大鬆了一口氣,笑意盎然道:“我早就說了,這就是命!長生宗真要被滅,也不會延綿至今了。”
“往後啊,這九宗門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喲。”
在說着這話的時候,穆英始終在暗中觀察陳陽,他要看看在經歷了一場生死大變故之後,這位曾經鋒芒畢露,生死看淡,不服就乾的年輕人,究竟有沒有變。
茫茫大世,衆生相。
有很多人在遭遇重大變故之後,信心徹底被崩塌不說,甚至就像變了一個人。
陳陽輕輕抿了一口茶,直視穆英的眸子,沒有接話,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道宗大長老李弘烈,最近如何?”
嗯?
穆英挑眉,一臉不解。
“我要殺他。”陳陽解釋了一句。
穆英:“……”
穆雲飛:“……”
哪怕是正在斟茶的穆靈兒,也不由得身形一顫,錯愕的望着陳陽。
我要殺他。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給予了穆靈兒,穆雲飛乃飽經風霜的穆英,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
這傢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竟敢說出這等霸氣無邊的話語?!
然而,陳陽端起茶杯,接着道:“現在的我,還沒辦法滅了道宗。”
言外之意。
“李弘烈也遭受了不輕的創傷,這時間也沒聽說露面,恐怕還在修養。”
穆英複雜的看了陳陽一眼,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是倍感心驚肉跳。
欣慰,自然是因爲陳陽初心不改。
但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在來到中州之後,陳陽竟然會直接將目標鎖定道宗長李弘烈。
不得不說,很狂傲!
“陳陽,你,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一旁的穆雲飛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勸阻,“這裏是中州,是道宗,以及九宗門的大本營。”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完全可以先蟄伏一段時間,待實力徹底上來了,再伺機行動也不遲。”
陳陽搖頭,神色篤定。
顯然,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沒錯。
但,總有那麼一些仇,等不了太久。
“對了,這兩天我會重新給你們找過一個住處。”
這裏偏僻是偏僻,但環境確實是糟糕了一些,潮溼陰暗,時間久了對身體也不好。
穆雲飛看向了穆英。
穆英暗自搖頭,他深知陳陽的個性,很多事情一旦決定了下來,就不會輕易更改。
說要殺李弘烈。
實際上,也只是通知他們一聲而已,並不是來商量的。
晚飯過後,穆英早早去歇息了,穆雲飛身上的傷勢,也需要處理。
翌日。
大年初三。
久違的暖陽,總算是跳出了地平線,驅逐應允,將光亮與溫暖普降人間。
年味十足的中州,也徹底變得喧鬧。
然而,突來的一條消息,讓中州居民在享受年味的同時,也多了一絲談資與期待。
寧玄歷練歸來,在得知寧家被滅之後,怒火噴薄之下,掀翻了一家酒樓半條街道,最後公開放言,一定會找到兇手,要將他懸掛城門七天,最終挫骨揚灰!
這一點,在大家的預料之中。
衆人所期待的是,滅寧家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寧玄又是否能夠挖出來?
一家酒樓。
本尊正是寧玄的青年男子,獨自坐在一桌,本就體格魁梧的他,外加此刻森寒之氣炸裂,也沒有人願意挨着他。
“生氣有什麼用?”
一襲粉色長裙的徐巧,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寧玄一側,就這麼自顧的坐了下來,笑呵呵的說道。
“阿俏姐。”寧玄抱拳招呼了一聲,無奈道:“我已經答應了杜三爺,準備進入道宗。”
“我知道。”
徐巧單手撐着下巴,一手把玩着一個酒杯,“我這次來呢,並不是要拉你進我天羅宗。”
寧玄明顯一愣。
這段時間,十三太保四處走動,除了拉人之外,還能有什麼事?
但這位小阿俏接下來的話,讓寧玄血脈膨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滅你寧家的人,我見過。”
“是誰?!”寧玄冷冷道。
徐巧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不要着急,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了,天黑之前必然會有回覆。”
呼呼!
寧玄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心底翻滾的思緒,“不知阿俏姐,是怎麼知曉的?”
“湊巧吧。”
徐巧把那天與陳陽相遇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後道:“我這人啊,本就不愛多管閒事,也是看你寧玄報仇心切,纔跟你說上一說的。”
“多謝阿俏姐。”
“客氣。”
徐巧擺手,端起茶杯的同時,那雙靈動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