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 100、危機四伏解難題、本末之事先固本
    蒙古之所以沒有大犯,不過是因爲達延汗突然暴斃,殘元內部不穩,所以一直只是小小襲擾邊境。

    蓋因蒙古與大明武德相比,其實不過在泰半之間,誰也無法有信心一舉平定對方。

    固然蒙古稍強一點,但叢綜合底蘊,蒙古則遠遜大明,因此只要不是腦子有病,絕不會貿然大舉進攻。

    可若是邊軍勾連帶路,雙方實力綜合,拿下明朝便不再是遙不可及之事。

    是故哪怕朱厚熜砸鍋賣鐵,先要穩住九邊再說。

    此事刻不容緩,必須有所安置。

    羣臣聞後,齊出班位,口宣:“天子聖明!”然後羣臣退出朝班,各自下去處理自己公務,至於朝議之事,則有有司進行妥善處理。

    退朝之後,朱厚熜點了各衙門官員,與內閣一同入文淵閣隨駕顧問。

    進入文淵閣的朱厚熜,與百官一同給孔子聖畫行禮之後,按照往日次序,各自落座。

    良久之後,楊廷和清清嗓子,從文淵閣櫃子拿出一摞奏本,遞給朱厚熜道:“昨日陛下譴中貴人問臣等,臣今日答陛下所問,請上聖人御覽!”

    朱厚熜將書信仔細一一拆閱,跳躍信中無關緊要之詞,直取核心信息,很快一摞書信便已看完,然而卻不發一語。

    楊廷和在朱厚熜看完之後,便清清嗓子說道:“此事臣早已料之,不過聖人甫登大寶,雄心萬丈之時,臣亦不好多加阻撓,當奏本傳到朝廷,臣本想立刻與陛下分說,卻正好碰到中貴人傳諭,故而今日纔來稟報!”

    皇帝新政弊端,但凡老吏必然都能看透,事情十有八九會發生不諧。

    但也不知是這些人想要皇帝喫喫苦頭,還是真的顧及皇帝面子,或者是因爲皇帝所舉條例,皆是爲國爲民,百官怕清名被污,所以並沒有說出來。

    反正在當初朝堂之上,沒有立刻勸諫。

    對於楊廷和之言,朱厚熜根本無心計較這些事情,他更在意,此事該如何處理。

    總不見得,將新政全部打會原樣,將放歸宮人,全部再次召回。

    可又不能視之不理!

    心亂如麻的朱厚熜,便對身旁的內侍韓雍開口說道:“將奏本送至諸位朝臣看看!”

    隨後又對楊廷和道:“先生以爲此事,該如何處之?”

    朱厚熜可以自我打臉,承認新政存在弊病,可於解決事情而言,有何益處?

    問題不會因爲認錯,就會自動處理。

    楊廷和輕捻頷下鬍鬚,滿臉愁容回答:“眼下之事,歸根結底在於國家困敝。想要解決眼下之題,實在太難。

    是故臣以爲,至於復太祖舊制,可分別緩緩行之,待到朝廷有餘力之時,再行推行新政,萬不可顧此失彼!”

    楊廷和已經看出,眼下新政肯定是無法推行,畢竟巧婦難爲無米炊。

    想要執行新政,恢復洪武舊制,並不是如同朱厚熜,一拍腦袋就可以決定。

    當初楊廷和爲朱厚熜頒佈新政之時,沒有涉及朱厚熜所說新政,原因不止是楊廷和沒想過,更加是朝廷財政,只允許他做到登基詔書那一步。

    只是出於某種原因,楊廷和在朱厚熜登基第二日,頒佈新政之時,卻沒有立即阻止而已。

    眼下事情已經被捅漏出來,作爲內閣大學士,皇帝的備諮顧問,楊廷和就不得不顧及朝廷本末問題。

    着手處理新政所遺留弊病,在他看來並不重要,只要國力逐漸上升,能夠騰出資源,才能真正着手解決,眼前這些皮癬之疾。

    若是糾結於皮癬疾病,從而忽視已經迫在眉睫的腫瘤,屆時恐怕兩頭都不見得,能夠討到好處。

    朱厚熜雖然不同意楊廷和辦法,但眼下自己也沒有更好方法,於是便再次詢問:“如何行之?”

    “臣竊以爲,如新政之廢東廠、追監軍、守備、監槍……恢復舉薦、尚老、起復、追蔭等事,可酌情處之。

    而發放宮女、宦官回鄉,詔命復鄉學、社學等事,漏澤園這些,只能暫且依照弘治、正德年間舊制,待朝廷有餘力之時再行整改。

    蓋宮女、宦官多數幼時被賣,自小進入宮中,回鄉之後無一餘力安生立民,朝廷又不能爲其安家,如此放還絕非好事。

    而社學、鄉學,誠然爲太祖舊制,可實際而言,國初百姓人人有田,雖然需要繳納賦稅,但尚可圖溫飽。

    藉此五口之家,有一二人勉強可以入學,並非遙不可及之事。可如今賦稅太重,百姓田少,忙於耕種,而且鄉學、社學多地廢棄已久,私學遍地都是,即使敕命地方修葺鄉學、社學,臣以爲也不會有人入學。

    是故論語學而有云: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即是如此也!”

    楊廷和所認同可以繼續施行者,多爲花錢不多之事,至於發放宮人還鄉、恢復鄉學社學,他則並不苟同,認爲可暫時留下。

    其中兩個問題都有兩個共同點,一是花費太大,二是因爲兼併土地,導致一系列問題的發生,無論是安置放還宮人,還是重新修葺學校。

    前者長居宮中,家鄉早已沒有田產,所謂無田產者,無恆心,如果朝廷不進行妥善安定,最終不是餓死,就是變成乞兒。

    可朝廷若是恩養,那與放不放出皇宮有何區別?

    甚至在宮內,這些人還可以服侍天家,尚有一絲利用價值。

    而放還,不但無須做事,需要朝廷供養,世上豈有這等好事?

    後者荒廢已久,如果想要重新修葺,大明兩京十三布政使司,每縣不說多,起碼三個社學、鄉學總要。

    算他一個社學、鄉學重新修葺,五兩銀子,然後請老師、刊印書本,每年總需五兩銀子,一年下來是多少?

    再加上漏澤園、養濟院、惠民藥局等,無一不是需要花費巨資,方能重啓舊制。

    但所耗錢財,無人敢算。

    所謂:“倉廩足而知禮儀!”即是如此。

    如果連果腹問題都無法解決,又何談有時間其他?

    就拿讀書來說,在普羅大衆看來,就斷讀書破萬卷,可卻無法立刻變成糧米,最終也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多數百姓沒有那麼遠大理想,更沒有那麼長遠見識,空空如也的肚子,告訴他們再好的東西,也比不了能將肚子填飽。

    喫飯是本,知識是末,本末不可導致。

    這也是爲何三字經會從論語學而衍生出“有餘力,則學文!”之句。

    蓋因大衆本質最低要求喫飯!

    能不能喫飽,日後過得如何,暫且無心去想,但眼前必須能夠保證不餓死。

    明朝鄉學、社學之所以廢弛,這便是其中原因之一。

    哪怕地方官府再如何倡導文風,鼓勵百姓習文,但止不住百姓不願意進學。

    而且官府不敢強迫。

    因爲若是少了一個勞動力,生產何人來做?

    一旦少了勞動力,那賦稅如何交付?

    牽一髮而動全身!

    且官府也不想去多心管,固然文風關係政績,但是賦稅纔是政績考覈的根本。

    如果賦稅能繳納完畢,即是本地十年不出一個秀才,又能如何?

    充其量就是提督學校官,在參上一本“某人治地一方,文風凋敝”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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