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 101、文淵閣進士發難、張秉用建議清田
    可這種不痛不癢的奏本,充其量便是被朝廷申飭一番,至於該如何還是如何。

    吏部銓選不可能因爲文風不盛,就將一個使治下大治能吏棄之不用。

    這顯然也不符合朝廷銓選規定。

    是故楊廷和之言,朱厚熜還是頗爲認可。

    這事出在明朝根本之上有問題,不在於對方能力上面有問題。

    如果朝廷錢足夠多,或者解決兼併土地之事,楊廷和完全可以全力推行,朱厚熜所言新政。

    但此二者皆未能解決,於此而言,楊廷和之法,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

    但朱厚熜並沒有就此拍板,而是轉頭詢問其他官員:“諸卿可有教我?”

    “臣禮部觀政張璁啓奏陛下,臣以爲元輔此言,乃大繆也!”

    張璁在接到奏本看了,然後聽完楊廷和說完,便知曉自己機會來了,當即走出班位伏地啓奏。

    至於這次會議爲何會有觀政進士,這是因爲新科進士,代表日後朝廷骨幹分子,於是朱厚熜凡與官員議事,必有新科進士在場。

    今日不僅張璁,陸釴、楊維聰、費懋中以及廖道南等皆在場。

    不過這些人,雖然自從入仕以來,經常隨駕,但一般只帶耳朵,不帶嘴巴,只是努力傾聽衆人議政,而從不發表任何意見。

    除非皇帝垂詢,不然只會緘口不言。

    是故當張璁一聲之後,在場數十人皆側目以示,當聽道其言楊廷和之言大繆,則更是睜大眼睛,滿臉無法置信。

    朱厚熜一愣,他只不過是按照循例詢問,並沒有想到真有人會回答,而且回答的火藥味十足。

    不過朱厚熜很快恢復神情,然後便問:“卿何以言元輔之言大繆?”

    “因元輔之策,實乃捨本逐末之策也!”

    張璁無視衆人喫驚臉色,依舊戰鬥力十足,對着楊廷和不斷攻擊。

    楊廷和雖然有時極爲跋扈,但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攻擊,並未放在心上,而是捋捋鬍鬚問道:“敢問我何以捨本逐末?”

    然而張璁並未答覆,而是神色如常望着朱厚熜,不知在等什麼。

    朱厚熜心中一樂:“嘿,這人倒是有些意思!”

    然後故作惱怒,呵斥道:“元輔先生在問你呢?看我作甚?”

    楊廷和神色一凝,拱手對着朱厚熜道:“臣……”

    楊廷和話還未說完,張璁急忙打斷:“元輔明知數條新政,無法推行,乃無田之因,卻不清查田畝,而只是將新政擱置一旁,在收稅之上,做蝸角之爭,乞求國庫充盈,這不是捨本逐末有是爲何?”

    張璁本就有意讓楊廷和喫個軟釘子,又怎麼會給對方解釋機會?

    果不其然,楊廷和也被張璁偷換概念的話,給打了個七葷八素,當即怒喝:“小兒輩安知國事?速速退下!”

    楊廷和並非被戳中痛處,因此惱羞成怒。

    而是張璁此言根本不值一駁。

    清丈田畝之事,天下皆知。

    可處理國事不是張口就來,一拍屁股就能解決。

    如事情真的如此好解決,劉瑾清丈田地,早已經成功。

    更別說朝廷現在事情,本就一團亂麻,哪裏能夠騰出手解決這些事情?

    但朱厚熜不一樣,他是受地攤文薰陶漲的知識點,自然將清丈田畝,引爲至理名言。

    於是並沒有理會楊廷和,而是對着張璁詢問:“計將安出?”

    “本朝田制,凡二等:曰官田,曰民田。

    國初官田都是由宋、元之時,被朝廷劃爲官田地,後來有還官田,沒官田,斷入官田。

    學田,皇莊,牧馬草場,城塘苜蓿地,牲地,園陵墳地,公佔隙地,諸王、公主、勳戚、大臣、內監、寺觀賜乞莊田,百官職田,邊軍養廉田,軍、民、商屯田等,都謂官田,其餘爲民田。

    勝國喪亂,戶口逃逸嚴重,典籍多有損毀,因此田地賦稅,並無準確。

    因此太祖高皇帝,遣周鑄等一百六十四人,核浙西田畝,定其賦稅,再命戶部覈實天下土田……

    聖祖洪武二十年命,國子監生武淳等分行州縣,隨糧定區……

    因中原田多荒蕪,孝陵又命中書省臣議,計民授田,設司農司,開治河南,掌授田之事……

    洪武二十六年核天下之土田,總八百五十萬七千六百二十三頃……

    而今諸處土田,歷經百年淆亂不堪,與黃冊所載多有不符,天下額田已減大半,如弘治十五年,天下土田止四百二十二萬八千五十八頃,官田視民田得七之一。

    其中良田非撥於王府、勳戚,則欺隱於猾民、士紳,或委棄於寇賊之手,天下百姓苦無田久矣!

    是故臣以爲,此時當以幹吏,督察四方,清丈天下田畝,分於還田百姓。

    如此新政放還宮人有田可耕,足可安享日後,如此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之?”

    張璁認爲,既然宮人放還之後,沒有土地依靠,極大可能性會餓死,那就清丈田地,將所有隱匿之地查出,然後分發給沒有田地百姓,如此賦稅自然能夠增長。

    賦稅一漲,財政問題暫時也就迎刃而解,所謂新政無錢推行一事,也就成了小事一樁。

    楊廷和對於此策不敢苟同,甚至嗤之以鼻,但朱厚熜卻深以爲然,沒有理會所有人,一拍桌案,大呼一聲:“善!”

    蓋張璁之意正和他意,清丈田畝,這是他一直想要做之事,不過找不到得力干將,又沒有足夠時間提及,故而一直擱置。

    衆所周知,隱匿田地、兼併田畝永遠都是封建王朝亡國禍根之一。

    如果沒有兼併土地,百姓就會安居樂業,安穩種田度過一生,而不會鋌而走險,走上造反之路。

    如果沒有隱匿田畝,國家財政也不至於如此窘迫,莫說他這個看了一點公衆號談論張居正文章,便是沒有看過,也聽過張居正之名。

    張居正不僅一條鞭法出名,清丈田畝同樣出名。

    於是後世有了,張居正給明朝續命說法,蓋張居正清查出士大夫隱匿之田,至於是不是,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但不妨礙朱厚熜,對於清丈田畝功效的盲目樂觀。

    因此纔會有朱厚熜突然喝彩。

    朱厚熜喝彩完之後,依然意猶未盡,面色潮紅說道:“不但要清丈田地,還要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當差!”

    朱厚熜對於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當差,可是早有耳聞,但凡歷史網文,十本書九本書都會提及,他又如何不知?

    對於這種絕世好辦法,朱厚熜自是不會忘卻。

    因此在張璁甫提及清丈田畝之時,便立馬脫口而出。

    他可是深深記着,網絡盛傳的是,明朝士大夫不需要當差納糧,

    既然如此,那麼清朝這套士紳一體納糧當差,對於明朝而言,則是最合適不過。

    至於配不配套,朱厚熜倒是沒有細想,不過心裏想着這些事交給羣臣商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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