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108、狀元郎大論季漢
    朱厚熜留下一個爛攤子,離開文淵閣之後,羣臣也各自散去,迴歸自己衙署辦公。

    走出宮門,陸釴、楊維聰、費懋中、廖道南等新科進士,便在宮外立足逗留。

    待到張璁、夏言二人一路有說有笑,踏出宮門之時,楊維聰拉住張璁劈頭蓋臉一頓罵:“張羅峯,你好歹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今日何故有此荒誕之言?”

    “楊方城這番話好生沒有道理,張某如何荒誕?”

    張璁見楊維聰如此憤憤不平模樣,臉上浮上一絲莫名其妙。

    楊維聰固然是正德十六年殿試狀元,可以說是正德十六年進士班長,日後或許有需倚靠對方扶持之處。

    可他未免也將自己太過當一回事。

    莫名其妙就苛責與他。

    張璁自認爲今日之言,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至於唯一有些不妥,那也只不過是談及清丈田畝之事,但畢竟自己,已然改口爲清丈皇莊,又如何談得上“荒誕”二字?

    莫說張璁並非好好先生,便是真是好好先生,遇到這種情況,也未必能夠無動於衷。

    “沒有荒誕之處?那足下那套聖人非人後,乃興王之名繼統是何用意?豈不知自古以來小宗入大宗,皆以人後之禮?”

    楊維聰對於張璁那套歪理邪說,自然是不可能認同。

    須知翻遍二十四史,也未曾又見聖君追生父,而絕大宗之舉。

    今日張璁這一套,無疑是在挑戰固有禮法成例。

    誠然中庸言,禮法由天子所定,但並非用來給皇帝肆意妄爲。

    朱厚熜登基不過月餘,雖然有許些仁政,但尚在起步階段,有何資格議定禮法?

    此前宗廟問題,是因未有祖制,且古制各不相同,而皇帝又是託古改制,故而雖掀起小小波瀾,但依然能夠暢通無阻。

    但眼下問題,不僅皇明祖訓寫的極爲明白“兄終弟及”,且歷朝歷代賢名君主,凡繼統便繼嗣,何來繼統不繼嗣之說?

    這個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無法講通。

    當然其中問題出在楊廷和身上,但如此國之大事,豈能因爲一點小小失誤,從而全盤否決已然使用數千年的古禮?

    “蓋聖人入繼大統,非皇太子、皇太弟名分登基,自是不可刻舟求劍,一味按照古禮來行!”

    俗語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今日楊維聰看法,分明與自己不同,張璁由是也不再想與其過多爭辯,而是咬着朱厚熜以興王名分登基,不得生搬硬套古禮。

    說完之後,張璁怕對方胡攪蠻纏,於是繼續再說:“此前毛尚書所言當以漢成、宋英爲舊例,我已說過,陛下與二者不類。

    此事當引漢孝安皇帝,追清河孝王慶,漢孝桓帝追河間孝王開、蠡吾侯翼,漢孝靈帝追解瀆亭侯淑、解瀆亭侯萇爲典纔是。”

    張璁不但反駁所,有反對議興獻王禮看法,甚至還拿出劉祜追封其父劉慶,劉志追封其祖劉開、其父劉翼、劉宏追封其祖劉淑、其父劉萇故事,進行證明自己所言無誤。

    無論劉祜、劉志、劉宏三人哪一個,都是大宗斷絕之後,從小宗繼承皇位,且同樣與朱厚熜一般,沒有養在深宮之中,繼承皇位皆是由各自爵位登基。

    張璁以這三人爲典例,顯然要比毛澄舉宋英宗、漢成帝來的更加符合例子。

    廖道南、費懋中、陸釴、夏言等人聽後,不由微微頷首。

    因爲張璁所舉典例,要比毛澄所舉典例,的確要更加符合。

    終歸朱厚熜非皇太子或者皇太弟之禮登基。

    衆人本以爲楊維聰就此無話可說。

    畢竟張璁典例後漢書記載的,明明白白,這點在場之人,基本都能倒背如流,沒有任何不恰當之處。

    唯一一點,便是劉祜、劉志、劉宏任用宦官名聲不好,用此三人爲例,多少有些犯諱。

    “好,你稱陛下與宋英、漢成不類,那敢問漢昭烈、漢光文等何如?此輩皆以小宗入大宗,甚至有開國之功,然其可有追封其父邪?”

    楊維聰一言過後,不僅在場其餘人刮目相看,便是張璁也不得不對楊維聰重視一二。

    只因楊維聰所言一點毛病都沒有,劉備在益州建國開元,對於其父劉弘追封問題,在三國志等史書中,從未有過提及。

    至於劉淵建國開元,同樣對於其父劉豹,也未有追封立廟。

    而這兩位,不但有開國之功,比劉祜、劉志、劉宏名聲更好,且同樣與宋英宗、漢成帝不一樣,並非由前代帝王抱養。

    以如此典例,足可以反駁張璁所言。

    故而張璁在聽後也微微愣神,心中暗道:“狀元之才,果非浪得虛名!”

    此前他還存在將楊廷和、毛紀、蔣冕、毛澄等人問的啞口無言,從而沾沾自喜中,沒想到轉眼間,楊維聰就給他上了一課。

    不過張璁也並不慌張,楊維聰所舉例子的確恰當,但也並非無懈可擊,沉吟一番之後,笑道:“楊編撰今日讓璁可謂刮目相看,不過足下此例,似有不妥!”

    “有何不妥?”

    “其一,劉淵稱帝,乃是爲求天下大義,以漢室名義收攏民心,故而未追封其父,而追封后主,此焉能爲成例邪?”

    劉淵稱帝並非小宗入大宗,而是冒認祖宗,真真細究下來,顯然是不能當做典例。

    是夫張璁話畢,衆人沒有反駁,等着張璁接下來高論。

    “其二,劉備克承大統,的確未曾追封其父,可史書也未有其稱繼承何人之統,此例何以作證?”

    “哈哈哈……”當聽到張璁這句話之時,楊維聰笑了,笑的非常開心。

    本以爲張璁有何高論,結果卻是如此不堪,笑完之後,搖頭晃腦說道:“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嗣武二祖,龔行天罰……敢問張生,這……”

    楊維聰話還沒說完,張璁立即打斷:“楊編修如此妄生穿鑿是何用意?祖宗道統,自古以來莫不是沿代承襲,如按足下取嗣武二祖四字,便認爲是承襲劉邦、劉秀基業。

    豈不是後漢自光武以下之帝,劉先主不認不成?既然不認,那又爲何追諡漢獻帝邪?

    且裴松之有云:先主雖雲出自孝景,而世數悠遠,昭穆難明,既紹漢祚,不知以何帝爲元祖,以立親廟。

    於時英賢作輔,儒生在宮,宗廟制度,必有憲章,而載記闕略,良可恨哉!

    不知這昭穆難明,既紹漢祚,不知以何帝爲元祖,以立親廟數字作何解釋?”

    三國志最大的問題在於記載缺少嚴重,各個地方常因記載問題,導致形成互相悖論。

    但劉備登基之後,的的確確沒有記載,認何人爲父、祖,立廟供奉,如此一來,楊維聰所舉古禮,也就變得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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