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杜遠看着案几上水靈靈的七八種瓜果,眼珠子都微微凸起。
想他好歹也是杜氏一員,可這些瓜果,他瞅了半天竟也只認得其中兩種……
即便是趙毅,也暗暗側目不斷。
只不過他將氣質這一塊拿捏的很穩,一副淡然的模樣。
“主公,這些玩意大都不曾見過,當真可食?”
杜遠嚥了口唾沫,想喫卻又擔心會中毒,因而有些愣愣的看向張淵小聲發問。
杜遠嗓門雖稱不上大,但也不怎麼小。
這聲音即便已刻意壓低,但周邊侍立的四個婢女還是清楚聽到。
四人對視一眼,抿嘴偷笑。
正欲介紹時,張淵卻已淡笑着開口。
“中間那盤串在一起、深紅色的小圓果,名喚蒲桃。
其果肉細嫩且多汁,香甜可口。
左下方那盤褐紅色的,名喚燕慄。
其果殼不宜直接吞服,裏側果肉肥碩甘美,既可解饞也可充飢。
右上方那盤果皮有鱗斑狀突起的,名喚丹荔。
此物同樣需去殼,裏側果肉晶瑩剔透,甜中帶着微澀,可解乏提神,效用不凡。
靠近你左手的那盤,名喚巫山朱橘……”
隨着張淵淡然出聲、侃侃而談,整個廳堂頓時一片安靜,六對眼珠子更是瞪的滾圓、越瞪越大。
就連殿門外悄然靠近過來偷聽的幾道人影,亦是愣在外側,衣角及鞋尖顯露而出都還不自知……
“主、主公,你這……”
聽着張淵如數家珍的將所有瓜果一一道出,杜遠不由瞠目結舌,眼中滿是迷茫和困惑。
趙毅亦是一臉異樣的盯着張淵,眉頭微微擰起,滿眼的不解。
張淵能夠將這些東西的味道、特性講得一清二楚,那便說明他十有八九都喫過。
可區區一個使匈奴中郎將之子,又何以能夠接觸到這般繁雜的珍果?
趙毅突然間發現,張淵就好似是由一道又一道的迷霧所組成。
每當他自以爲看清楚了對方時,卻總會再度陷入雲霧之中,難辨其真身……
至於那四個婢女,更是張大了嘴巴,一臉的匪夷所思之色。
事實上,這等招待規格在甄府已是上等層次,一年當中也未必能出現雙指之數。
即便是常來作客的客人,也未必都清楚各樣物什之特性。
但眼前這個陌生的英武少年,竟然能絲毫不差,甚至更加精闢的道出每樣瓜果之特點,簡直令人驚愕。
張淵輕輕一笑,瞄了眼殿門外。
那裏,有一小截鞋頭冒了出來。
鞋頭上繡有紅色荷花,想來是這府中的貴小姐之類。
不過,他也沒去多想。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享譽歷史的甄氏美人此時怕纔剛剛出生不久,自然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毋極甄氏果真不愧爲大漢商界翹楚,竟能將只存於天南地北、陸東域西之物齊匯於此,讓人讚歎。”
張淵輕抿一口霧茶,最後作了一句點評。
其中一個婢女再也無法忍耐,滿眼崇拜道:
“貴客真乃奇人也!
“在下也只是耳濡目染的多,稱不上稀奇。”
張淵灑然一笑,搖搖頭放下茶杯。
這甄府的婢女及沿途碰到的下人不同於其他地方,不但面色紅潤、身子骨很健朗,而且也無太多畏懼、惶恐之色。
如此便可看出,甄府的主人對於這些下人應當還是不錯的。
管中窺豹,即可見甄氏家風不俗。
如此,也難怪甄氏能夠將商業發展的這般蓬勃興盛。
正當此時,外側忽然隱隱傳來惶急的叫喊聲。
這聲音十分繁雜、吵鬧,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二位小主,你們怎的在此處?”
忽然,甄循的聲音傳來,繼而便有驚呼聲接連響起。
“唉!五小主,你快去瞧瞧長公子吧,他、他怕是……”
“啊!大兄他早前尚且好好的,怎會……”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只是這聲音中卻透着哭腔,明顯十分倉惶驚怕。
隨後,略有些凌亂的步伐響起,聲音漸消。
殿內的四個婢女俱是露出憂色,沉默地低下了頭。
張淵眉頭微皺,感覺這信息量有點大……
五六息後,甄循臉色沉穩的踏入了殿內。
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仍可發現其眼中有着黯然和悲傷之色。
“對不住貴客,因府內突然出了點事端,我家主公一時抽不開身……
還望貴客海涵靜候。”
甄循拱了拱手,臉上帶着歉意。
“無妨,在下並不着急。”
張淵理解的點點頭,略一沉吟後,卻是忽的出聲道:
“方纔聽聞府內公子似是出了狀況,不知可否道出緣由?”
甄循眼色一凝,略一遲疑後,還是輕嘆着點了點頭。
“貴客有所不知,我家長公子自小體弱,時常體虛咳血。
幸有高人以丹符妙方調劑,方能強撐下來。
前些時日,長公子剛剛及冠。
卻不想,大半個時辰前,長公子忽然垂危,丹符藥石俱皆無用。
唉,也不知長公子能否挺過這一劫……”
張淵眉頭微皺,感覺很是奇怪。
按理來說,此時的甄氏應是甄逸掌舵。
可這甄逸此時應當不到三十歲,怎的長子已然及冠?
是後世對其年歲記載有誤,還是其他緣故?
尋思一會兒,張淵忽的自嘲一笑。
這本身便是一方有着不小差異的平行世界,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自然正常,自己又何必糾結於這些?
暗自搖搖頭不再多想,張淵復又盯向甄循,斟酌言辭道:
“不知可否帶在下前往觀瞧,或許能幫得上忙也不一定。”
張淵自是不擅醫術,人卷太平經的丹符濟世篇也只揣摩了十餘種方子,還不曾實踐過。
不過,他的最大倚仗可是教化光幕。
只是把不準教化光幕能否對那人給出教化方案,故而張淵也不敢打包票。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