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傅庭安不留情面地躲開徐宛，轉移話題道，“午飯喫什麼？”
徐宛癱在沙發上，目光空空地仰視天花板：“喫什麼喫，沒有八塊腹肌的對象，我已經沒有靈魂了。”
“你空窗期還沒到一個月。”傅庭安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外賣大數據深得他心，推送了一堆紅油美食，“上次那家冒菜？”
“啊——好煩，我又想起前任那根豆芽菜了，比小殊差了不知多少。”徐宛嘀嘀咕咕地換了個姿勢，更加懶散地掛住沙發枕，留一隻腳在外邊晃盪，“不是誰都能跟你一樣天天喫辣還不爆痘的，下一個。”
傅庭安輕嘖一聲，對徐宛的難養程度更不耐煩：“你想喫什麼？”
“嗯——嗯。”徐宛想不出來，又是一陣慘叫，“想喫小殊！啊啊啊啊啊就該邀請小殊來我家睡嘛，八塊腹肌小狼狗饞死我啦！”
話說到後半句，徐宛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了許多，畢竟眼前的傅庭安已經沉下臉色，脣邊的笑意散了大半。
沒等徐宛自覺道歉，傅庭安再度低頭刷新了一下頁面：“少說昏話。”
徐宛也望見他屏幕上的聊天記錄還在昨晚，嘆一聲，問：“你下午沒課？我下午要上班哦，A高籃球隊選新人，校醫得去看看，防止意外。”
“有個組會。”傅庭安熟練地劃去導師發佈通知的羣組，再確認了一遍公告上的時間，“下午三點的。”
“噢。”徐宛支吾了會兒，一邊撓着自己腳踝處的紋身，一邊佯作無意地問，“酸菜魚也去？”
傅庭安斜他一眼，略略點頭：“他新發表的論文是資本市場專題，還是你陪着寫的那篇。”
“不感興趣。”徐宛躲瘟疫一樣急吼吼地打斷了他，趿拉着拖鞋奔去廚房裝聾，“好像真的沒什麼食材了，我下面給你喫吧？”
傅庭安眉宇微挑：“你和俞偲準備鬧......”
不及說完，手裏的手機一陣長響，傅庭安立即住了聲，低頭查看新消息。
對方先是發了張抄寫單詞的成果，然後問：“快一點了，你還沒發午餐照片，又想進醫院嗎？”
傅庭安看着新消息，脣邊不自覺地銜一抹笑，神情柔和了不知多少。
徐宛關上空空如也的冰箱，從廚房裏出來，迎頭便撞上傅庭安上揚的眉眼，只覺短短几秒，眼前人不知怎麼就變得光彩照人了八百倍不止。
......這什麼。
久旱逢甘霖？
-
下課鈴響起時，監督自習的紀委如釋重負，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就此宣告結束。
謝平殊換上新球鞋，趁着無人留意，飛快地摸出手機開啓移動數據，各條未讀消息立刻爭先恐後地竄出來。
小謝同學眼疾手快地按住傅庭安發來的新消息，雙擊點開，窗口裏是兩點半時才發來的一張圖片。
圖中則是傅庭安白皙修長的手指，拿了一塊油炸的餈粑塊。
謝平殊：“......”
可真他媽有夠營養的。
但傅庭安的在線狀態已經切換成在忙了，林奇和另幾個同學也在教室門口等他，謝平殊一時半會兒不便操作，只能先把手機塞進抽屜，匆匆抓上球服和同學們匯合。
“李江龍不見了。”林奇見他出來，神色焦急，“怎麼辦，五點半就要到場，還剩十分鐘不到了。”
“剛纔自習課他就不在。”另一個同學嘆說，“他經常逃自習課，肯定又出去了。”
謝平殊一愣，想到A高進出校都審查嚴格，校內人士需要在規定時間裏刷卡進出校，這會兒顯然不是出校時間，只有學生卡的李江龍怎麼可能出校：“這怎麼出去啊？”
林奇急得兩腳跳，四人又等了一兩分鐘，也不見李江龍回來，只能先趕去籃球場簽到，省得人家直接認定20班全員缺席。
籃球場上到的人其實不多，謝平殊觀察四周，發現認真做熱身的沒幾個人，相反，絕大多數都捧着書本在刷題或者背書——甚至有一個身高約才一米五的乖巧小男生，人如其表地蹲在一邊背課文，纖瘦蒼白，看上去毫無鬥志。
連林奇在他旁邊都顯得魁梧了許多，更不論謝平殊這樣一米八的大高個子了。
“20班！——20班到了嗎？”
林奇慌忙應了一聲，跑過去簽到。舉着簽到冊的校隊隊長眼皮也沒擡，草草寫了幾筆：“到了幾個？”
“四個。謝平殊、馮旭、劉高陽、林奇。”林奇頓了頓，小心地問，“還有個李江龍，他還在路上，馬上就到了，可以嗎？”
隊長皺眉：“說了五點半，最基本的時間觀念都沒有？”
“對不起對不起，他確實是有急事......”
校隊隊長搖搖頭，公事公辦地把李江龍的名字劃掉了：“到時候你們班選不上人的話，照樣算不積極處理。”
“我們要選十個人，實驗班的學生不能來，你們這種班級，怎麼也得出兩三個吧。”
林奇的臉色剎時白了，謝平殊看在眼裏，猜就知道除他之外的另外三個都不靠譜，若是李江龍不到場，要湊夠校隊隊長要求的“兩三個”，十有八/九是癡人說夢。
“林奇，沒事。”謝平殊喊了一聲，衝他招招手，笑着道，“回來，那邊多曬啊。”
林奇便如看到救星一般，向校隊隊長道了聲謝，茫然無措地跑回來了：“謝、謝平殊，怎麼辦？我們得出兩三個人......除了你，我們三個都不行啊。”
“沒事沒事，這不有我嗎。”謝平殊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又拍拍另兩個同學的肩，安撫道，“放心，他們選拔肯定是五人對打，然後再篩選，你只管傳球給我。不用想着一定要到我手裏，往我的方向丟就好，交給我吧。”
果然如他所說，校隊完成了簽到之後便要求他們組隊準備一場熱身賽，初步看看所有人基本的素質和技巧。
規則剛宣佈完，一米五的小男生便高舉起手，神情冷漠：“不好意思，我腳昨天崴傷了。”
人羣靜了片刻，又有幾人試探着舉手：“呃...我也剛摔了一跤，醫生說不讓激烈運動。”
謝平殊興致盎然，抱着胳膊看校隊反應，後者卻像早有預料似的，只是如剛纔威脅他們一樣警告了一遍，便讓堅持請假的人就地解散。
解散口令剛下，集結不超過一分鐘的隊列便少了一半人。
想來也是，他們只是校隊學生，又不是學校領導，籃球歸根結底只是一門興趣，不可能強迫學生參加選拔。
劉高陽和馮旭也有些蠢蠢欲動，但礙於林奇的請求，一時半會兒沒有邁出那一步。
“要不然你們也請假吧。”謝平殊摸摸鼻子，觀察了一遍剩下的人——大多身材高大，應該不剩湊數的了。
若讓林奇他們就這麼對上一羣有經驗有天賦的學生，謝平殊不確定自己能保證他們不受傷。
劉高陽有些意動：“但不是說，至少要兩個嗎？”
謝平殊笑着反問：“你謝哥不夠以一敵百？”
“謝哥說得好。”馮旭連推辭的一步都省了，直接快進到跑路，對林奇抱歉地拱了拱手，“林奇，真對不住，但我數學作業還沒寫完，走吧，咱們別湊熱鬧了，剩的沒一個善茬。”
林奇慌慌張張地回頭看謝平殊，謝平殊則無所謂地歪歪頭：“你也先休息？”
“可是、可是，”林奇無措地左右張望，聲音又細又小，“可是，不是說好了要我傳球給你嗎？”
謝平殊一樂，擡手衝他掄拳：“好啊——來。”
林奇愣了半秒，謝平殊笑嘻嘻地探過去，用拳頭輕輕碰一下他的肩：“我們會配合很好的，信我。”
林奇隨之揚起笑，也和他對了一記拳：“嗯！”
校隊隊長吹了一聲口哨，召集剩下的二十人分爲四組，各配了隊，便安排至兩片球場。
謝平殊和林奇自然還在一隊，同隊的另外三人卻都不是同班，五分鐘的戰術交流時間裏，謝平殊快刀斬亂麻地搶先問：“有大前鋒嗎？”
林奇一臉茫然，隊中明顯最有經驗的一個打量着林奇的身高，開口道：“你這小同學都不一定能摸到球吧——選拔規則又不是得分多的隊伍全員勝出，各展所長就好了。”
謝平殊眉梢微擡，似笑非笑：“那你長於什麼？”
對方道：“組織後衛。你呢？”
“唔。”謝平殊又看向另兩人，“你們呢？”
“我小前鋒比較順手，不太能讓，抱歉。”
“......我也不會大前鋒。”
謝平殊長長地吐了口氣，回頭對上林奇依舊茫然的一雙眼，突然覺得一陣好笑。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組隊的如果是傅庭安的話，恐怕只會比林奇更茫然。
——但是絕不會讓人比他更拽。
林奇顯然被那三人嚇得有些怯場，卻也聽出來沒人願意打大前鋒，不自覺地問：“我該幹嘛？大前鋒嗎？”
謝平殊哼笑一聲，懶懶地活動了幾下手腕：“你隨便打，照我剛纔說的做就好。”
組織後衛皺眉更深，卻見謝平殊只是蹭蹭鞋底，接着說：“至於分工......本來想說我補位，但這都兩個小前鋒了，差這麼多，女媧也補不了。”
“隨便打吧，”謝平殊嬉笑着，像是全不在意，卻字字冒着火星，“我也好奇，到底是誰會摸不到球。”
“——各展所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