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是長公主不是掌心雀 >第 72 章 第 72 章
    72.

    方纔的眼神必是有深意,因此阿瑤避開要跟來的婢女和太監,走到殿外看了看,最終往右邊去了。

    右邊有條極長極深的長廊,走過去能通到後面的小花園。

    兩邊種滿了樹,如今天氣冷,光禿禿地挨在起,只剩枝椏上未化的層白雪。

    這裏都是叢雜的枯枝,宮人也比別的地方更少點,阿瑤扶着欄杆往裏走,邊往前看,邊緊緊裹住自己的雪白貂裘。

    風迎面吹來,卻沒有看到段雲舟的影子,阿瑤疑惑地蹙了蹙眉,莫非是她猜錯了?

    段雲舟不在這?

    她頓了頓,正要原路返回,就見段雲舟忽然在前面出現,他裹着件厚重的暗色披風,搭在雙肩上,竟顯得他整個人都削瘦不少。

    阿瑤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蹙眉問道:“怎麼忽然出現?”

    段雲舟笑了笑,說:“還不是怕公主找不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深夜無人的原因,他的聲音也壓低了幾分,好似在空中無風自動的琴絃,淡淡地撩撥着別人的情緒。

    阿瑤抿了抿脣,刻意側過了半張臉,說:“找我有何事?”

    段雲舟退開步,說:“的確是有兩件事。”

    阿瑤問:“哪兩件事?”

    段雲舟提起方纔在殿中的事,說:“公主沒發現,衛國公今天的態度很是不尋常嗎?”

    的確,蔣頤從前雖然也不把秦策放在眼裏,卻也不至於大庭廣衆之下給人難堪。

    即便秦策年紀小,但他是皇上。

    但只這個身份,就有數不盡的皇權擁護者。

    更何況,今日的事若是被言官得知,定是要彈劾得他朝都沒法上了。

    阿瑤扶住旁的欄杆,覺得有些冷,想找個背風的地方坐兒,段雲舟看出她的意思,解開披風鋪到她的身下,讓她不至於覺得冷。

    阿瑤動作微微滯,到底是沒說什麼,坐下後,問:“你覺得,策兒登基,蔣家會就此罷休麼?”

    段雲舟摸着下頜沉吟刻,說:“我覺得不會。”

    其餘的話不必再說,至於蔣頤今晚到底爲何會有這樣的舉動也並不重要,阿瑤只想看結果。

    段雲舟說:“想必蔣頤的手裏還是有些底牌的,不然他不敢這麼囂張。”

    阿瑤點了點頭,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總之定要派人去盯好蔣家,別因爲直疏忽,跌了跟頭。”

    段雲舟都明白,他往阿瑤的方向又站過去了些,給她擋住料峭寒風,兩人便這樣坐站地仔細商量了會兒。

    阿瑤又問:“你不是說兩件事?那第二件,是什麼?”

    段雲舟長眉動了動,說:“見你瘦了,便想問問你,身體如何?”

    他這話實在是太過於直白,以至於阿瑤切實地愣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嗔了句:“幹你何事?”

    因爲瘦了許多,所以本就削瘦的臉頰更是不剩多少肉了,眼睛睜得又圓又亮,眼尾微微掃,像是在禍人。

    段雲舟站着,是俯視着阿瑤的,從他的方向看過去,阿瑤捲翹的睫毛幾乎是根根分明,他的喉結滾了滾,說:“你瘦了這麼多,我擔心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說話竟這樣直白了。

    阿瑤頓了頓,只好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

    段雲舟見她不理會自己的問話也不生氣,只無奈地笑了笑說:“都安排好了麼,預計什麼時候離京?”

    阿瑤遲疑了下,說:“早就叫人安排好了,只不過除夕年宴有些耽擱了,等過幾日路上的積雪薄了些之後,我便向皇上辭行。”

    段雲舟點點頭,說:“越州路遠,此時又正值苦寒,你到那邊個人,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瑤這回遲疑了很久,才嗯了聲,看着段雲舟落寞的側臉,實在沒忍住,多說了句:“你若是在京中有了喜歡的小姐,姑娘,便寫信給我,我們的婚約隨時都可以解除。”

    段雲舟卻反問:“公主難道不記得我們的婚事是先帝賜下來的,如今又哪裏有解除的道理,更何況我不是已經說過嗎?只有你不要我,沒有我不要你。”

    “總之,我不會接觸婚約的。”

    阿瑤仍是有些懷疑地說:“你真願意等我?若真是等下去七年,那時候你已過了二十五歲,別人在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當了父親了吧。”

    段雲舟卻說:“那又如何,如果同我成親的不是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話實在太過於動聽。

    阿瑤只是覺得像是被團甜蜜的糖霜砸到了自己的心裏,脣畔不住想扯起抹笑,又不想讓段雲舟知道,於是貝齒輕輕咬了下下脣。

    她迴避道:“你不必和我說這些。”

    說完她看了看離這不遠的主殿:“我已經出來好段時間,水仙怕是已經着急了,我先回去了,攝政王自便。”

    段雲舟沒有攔她,不僅側過身給她讓出了條路,還往她的手心裏塞了個暖手的湯婆子,關切道:“你的手冷,別凍着。”

    阿瑤沒有迴避,也沒有說謝,匆匆離開,看着她很快消失在寒夜中的背影,段雲舟默默地笑了笑,然後拿起那已經皺的不成樣子的披風,毫不嫌棄的又披在了身上,往另個方向走去。

    阿瑤走的這日已經是臘月二十六了。

    中間這二十五六日,京中幾乎都在下,京城的大路小路都被積雪封住。

    阿瑤怕冒着風雪往南方趕路會出危險,便叫人直等着,沒想到這等就等到了將出臘月的時候。

    積雪皚皚,京中的路封住了,局勢卻是日變,到阿瑤走的這日,更可謂是千變萬化。

    段雲舟雖是被封爲了攝政王,但和那三位輔政大臣比起來,他的資歷是最淺的,年紀也是最輕的,在朝中的威望也是最不如別人的。

    而那三位輔助大臣中又有兩位性子極其的平和,雖然他們都是站在皇上這邊的,可因爲脾氣秉性的原因,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時機總是不如蔣頤那麼多。

    小皇上畢竟年紀還小,誰經常出現便和誰更親近些,更何況蔣頤也是真的博學多才。

    他這段時間來明顯就是和蔣頤更親近了些,再加上太后的病莫名其妙就痊癒了,時常給通宵苦讀的小皇上送去些親手做的糕點和衣物。

    秦策的心便又偏了幾分。

    漸漸地,連富康宮的皇上生母貞太后都在後宮中被冷落了起來。

    前朝後宮如此局勢,難免叫人擔心。

    阿瑤幾次進宮探望秦策,可他竟然都不在前殿。問過邵慶之後才知道,原來秦策現在幾乎是日日呆在太后的慈安宮,和秦冀、蔣頤的關係也比往日更親近。

    她實在不能理解,爲何除夕那日還那麼順從聽話,站在自己這邊,看不慣蔣頤,如今纔不過是過去了十幾二十天,就又和蔣頤那麼親近了。

    她知道邵慶是日日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對皇上的心思相對來說揣摩的更準確些,可邵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阿瑤只得幾次失望返回。

    直到離京的前日,她都沒能見到秦策。

    好在她給遞的回封地的摺子倒是有了迴音,秦策叫人賞給她了好多名貴的珠寶絲綢,叫她帶在路上,意思是去了越州也別委屈着自己。

    阿瑤看着那箱子箱子的賞賜,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想快點兒打發自己走。

    立在公主府門前,看着那箱箱往裏搬的首飾珠寶,阿瑤扶着水仙的手臂,對着空蕩的長街輕嘆聲,說:“罷了,他已經是皇上了,既是皇上,便已經是個大人了,自己該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聽什麼,我即便是他姐姐,也沒有立場什麼事都要摻和,皇上既然想快些叫我走,我走便是,省得他處處不自在。

    水仙不忍看到自家主子的好意落空,有些不滿地跺了跺腳,可又不敢當衆說皇上什麼壞話,只得轉移話題:“公主,那皇上賞賜的這些東西怎麼辦?”

    阿瑤擡眼看了下公主府的牌匾,說:“便留在這兒吧,以後有事或許還會回來。”

    水仙只得道是。

    阿瑤又吩咐了句:“明日我們要離開的消息,誰也別告訴了,就叫人早些起來,我們早早便出城,省的驚動太多人,麻煩。”

    說完她隨手拍了拍水仙的手臂,就往公主府裏去了。

    第二天便是阿瑤要起身離開京城的日子。照着她的吩咐,水仙早早便叫她起牀梳洗,叫車隊和馬車也都早早做了準備。

    些綾羅綢緞早在前兩日便提前出發,現在估摸着已經到了半路上。

    她們今日便只要輕裝簡從的護送着阿瑤個人便好。

    除了公主府的近衛,還有幾個段雲舟送來的護衛,阿瑤難得沒有推拒,今日也並跟着去越州。

    馬車骨碌碌行出公主府的時候,天色幾乎還沒有亮。

    漂亮的紅色像是道長而細的匕首,將暗色的天空都豁開個口子,生出朝陽。

    阿瑤撩着車簾往窗外望去,直到快過城門的時候才撂下簾子。

    她坐的是公主府的馬車,身邊人穿的也是公主府的衣裳,馬車上還刻着公主府的圖騰,阿瑤翻着身子想睡會兒,補個回籠覺,卻沒想到到了城門口竟被人攔了下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