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蓼忍不住嘴角也跟着勾了勾:“嗯。”

    洛頌歌好像突如其來的一束光輕輕柔柔的,照在了她心中最灰暗的地方。

    顧蓼自知在顧家不可能待的長久,她要準備帶着妹妹離開顧家。

    她不確定昔日對自己如此好的叔叔會不會把他們一家人都趕盡殺絕。

    要知道,母親曾經教育過自己,商人……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不久後,顧懷靳的二兒子,還有孫女,都是因爲白血病死了,她想,這是報應來了嗎?他甚至惡毒的想,爲什麼他的三個孫子不被一同帶走!

    事實證明,人不可動了害人之心。

    她的天塌了,顧採環被查出來同樣患有白血病,她眼睜睜的看着唯一的親緣活生生的死在了病魔的手裏,現在,顧家唯一的女兒,只剩下她了。

    一夜之間小女孩的天塌了,地陷了,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空殼了,她無法接受,甚至想一走了之。

    疲憊把她折磨到不像個人。

    洛頌歌告訴了她:“沒事的,一定會過去的,他們一定也希望在天上看着你好好生活,愛你的人一直都在身邊呢!”

    顧蓼看着明媚似光的女孩,遲遲說不出口話來,洛頌歌只是安安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然後給她沏一杯新茶。

    她把顧懷靳當做殺父仇人,甚至以爲這個人的報應要來了,沒想到卻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份深仇大恨,實在太沉重了。

    “你來了,這麼多年還好吧。”顧漳彥看着面前這個光彩照人的妹妹,心中一涼,只道物是人非。

    當年小表妹採環去世後,顧蓼一蹶不振,洛頌歌陪伴了她很長時間才緩過來,緩過來甚至沒有告別,拿着她父母留給她的私有財產離開了顧家,去了英國。

    顧漳彥那時光顧着跟着跌學習治家之道了,根本沒有注意這個已經受了重創的表妹

    顧蓼剛來時穿着冷籃色薄紗性感裹臀裙,放在這時的北平,這樣穿雖說美豔妖冶,但是同樣會被罵蕩婦。

    顧蓼好似不甚在意表哥的眼光,歪看着顧漳彥,話裏帶刺的笑道:“你老了。”

    顧漳彥認,畢竟已經快四十的人了。

    “是啊,哥哥快四十了,你還是那麼漂亮,結婚了嗎?”

    還沒等顧漳彥話音未落:“是啊,太爺爺死了快二十年了,我爹死了也有七年了,我娘死了得有十三年了,我妹妹,六年,我都二十六歲了。”

    顧漳彥腦海裏閃過顧蓼哭泣的畫面“太爺爺死了……沒人給我撐腰了。”

    “爹!爹你怎麼了爹!”

    “娘……孩兒一定和妹妹好好活着!!!”

    “採環!!採環求你了別丟下姐姐!!”

    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腦海裏全是那些畫面,他記得他爹滿臉心疼,周圍人卻是冷漠的看着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姑娘撕心裂肺。

    顧蓼如今還能好好的,甚至不在意別人眼光,作爲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他很欣慰,也很難過。

    他知道,顧蓼一定會恨自己,因爲顧漳彥也知道,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的顧蓼的親生父親。

    顧蓼看着閉上眼睛一臉痛苦模樣的顧漳彥不禁冷笑。

    在她這裏,商人已經是沒心沒肺的怪物了,做這些秀不過是給她看的。

    “我成婚了。”顧漳彥重新睜開眼看着她。

    顧蓼卻不在意的拿起顧漳彥辦公桌上被人插着的幾朵雛菊。

    “不過丈夫死了,打仗戰死的。”

    顧漳彥不敢置信的望着顧蓼:“怎麼會?”

    顧蓼笑他見識短:“我就是因爲英國太亂待不下去所以回來住幾天,放心,不打擾你們顧家生活。”

    顧漳彥想挽留什麼:“是我們的顧家

    顧蓼忍笑,對這種挽留方式有些唾棄:“別了,不想沾光。”

    兄妹兩人有些不歡而散,這是顧蓼單方面認爲的。

    顧蓼看着洛頌歌走在前頭的背影,忍不住惆悵了一句,她和洛頌歌都是一樣的人吶,只有她願意給自己一片充滿光的領域。

    她堅持說自己不會變成顧懷靳那樣爲了利益什麼都能幹的出來的人。

    可是真正故事都結局,誰又真的知道呢。

    回到了廂房,小二瞧瞧端上了一杯茶,眼神閃動着靈光,視線停留在了洛頌歌身上。

    兩人久別重逢自然還有說不完的話。

    洛頌歌好奇的趴在桌子上:“哎我說,你到底成婚了沒?”

    顧蓼捻起瓜子放在嘴邊嗑:“嗯……成了,但是丈夫死了。”

    洛頌歌懵了:“死……死??”

    顧蓼忍不住嘲笑這個小呆瓜:“就是死掉了哎呦!打仗,他被迫服兵役,但是他沒上過戰場,不會打仗,結婚半年就死了。”

    洛頌歌震驚的往後坐了坐:“死……死了……”

    顧蓼歪頭笑道:“咋了,死的又不是你丈夫。”

    洛頌歌慌忙的搖頭:“呸呸呸!這話不能亂說”

    顧蓼甜笑起來:“你看你這丫頭都被顧家磨平了棱角了,怎麼不敢說,在姐姐我面前放心大膽的說。”

    洛頌歌不屑的毫無防備的端起茶水杯:“切,我纔是你姐姐吧……”

    “顧小姐!顧老爺找您過去敘話!”

    顧蓼生性清冷又拽,當即想要拒絕,卻被洛頌歌攔住:“唉唉唉,兩年沒見了,去見見你哥哥。”

    顧蓼委屈:“我昨天見了的!”猶豫了一番:“罷了,那我走。”

    洛頌歌捂着嘴巴偷笑。

    遠處彎腰伺候的傭人低垂這眸子,手上毛巾似乎因爲緊張而抓出了褶皺。

    死死盯着洛頌歌的背影。

    洛頌歌眼前逐漸開始模糊,眼球都酸脹感還有異物感很嚴重,慢慢的開始控制不住呼吸,腦袋昏昏沉沉,一雙手攀上了她的手臂。

    她想掙脫卻發現渾身沒有力氣,嘴巴也被塞了充滿了血腥味的毛巾。

    眼皮沉沉的,她……是不是要被殺了……

    洛頌歌感受到了一種極致的壓抑,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敢大聲呼救

    爹…娘…老爺…救我……

    “嘿!小姐醒醒!”她被人矇住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只感受到了一隻小手攀上了自己的胳膊。

    她渾身一抖,眼上蒙的布被揭開,忽的,重見光明。

    面前髒兮兮的小女孩趴在她面前,她嚇得往後挪了挪,周圍空闊,還有一行穿着黑色的洋西裝的高大的男人在身邊,她微愣住,

    這莫非是個廢棄……工廠?

    小女孩眼神絲毫不見恐懼反而開玩笑似的:“我們要死了,你害怕嗎?”

    洛頌歌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死?是誰把我抓過來的?”

    小女孩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有很多窟窿,一張黑黢黢的小臉卻一點不害怕似的,甚至比洛頌歌還冷靜。

    “我偷了他們頭子的東西所以被抓到這兒了,不知道能不能留個全屍。”

    洛頌歌渾身一抖,她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是要面對死亡了?

    小女孩的手跟她一樣被綁着,周圍很空曠,站在兩排的男人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洛頌歌使盡力氣讓自己站起來,周圍的人也沒有在意她會不會逃跑似的。

    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不像是山匪……”洛頌歌小聲的這樣說道。

    小女孩還沒來得及回答,一聲輪椅壓過石頭的聲音響起,洛頌歌提起警惕往後退了半步。

    “這樣對待美人實在太不紳士了,把她綁到椅子上!”聲音未落,洛頌歌就被拉着胳膊狠狠摔在了椅子上。

    洛頌歌疼痛難耐:“嘶……”

    面前的男人被黑衣人推着輪椅進來了,洛頌歌心裏浮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來的人是史密斯大衛,那個她只會在報紙上看到的男人。

    他笑得很陰鬱,緩緩的正面朝洛頌歌過來,輪椅因爲地面不平整甚至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讓人不由得有些冒冷汗。

    不愧是多年混跡黑色地域的商人,壓迫感十足。

    小女孩坐在一旁依舊不屑的望着史密斯大衛。

    洛頌歌顫抖着出聲:“您是…史密斯先生?”

    混血老人對她眯着眼笑:“太太見過我?”洛頌歌暗道,報紙上全是你的感人事蹟。

    “額,並沒有,只是在報紙上能看到些許。”洛頌歌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瘋子,指不定會把她怎麼樣呢……

    那人呵呵一笑:“報紙上…沒怎麼說我好話吧。”

    史密斯大衛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雪茄,似笑非笑的讓身旁的男人點燃了雪茄,深深地在嘴裏抽了一口,呼出的煙讓洛頌歌忍不住咳嗽。

    史密斯大衛歉意的笑:“非常抱歉親愛的太太。”

    洛頌歌滿眼警惕的看着他,史密斯大衛忍不住再次低笑。

    洛頌歌是正統中國美人的長相,很是吸引人,這個小綿羊總是很警惕的看着自己,史密斯大衛終於知道,爲什麼宋櫟還有顧漳彥那兩傢伙會迷她迷的不要不要的了。

    就連他這樣閱歷豐富的男人,都會爲之動容呢。

    “很抱歉太太,我有些唐突的請你過來,我請你來不會傷害你,無疑就是想,讓你幫我一件事而已。”

    洛頌歌停止住咳嗽,紅着眼眶看着他,然後冷聲道:“史密斯先生有話直說,我一個婦人家又能幫到你什麼呢。”

    史密斯大衛呵呵大笑:“當然了,女人才是男人的軟肋。”

    洛頌歌瞬間明瞭,這是在拿她,做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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