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瀾還在黎夏耳邊碎碎念,“小楓平時被我慣壞了,可他還是個孩子啊,你就看在他也是墨家血脈的份上,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行嗎?”
墨老爺子下樓來,正好聽到這句,眼睛一瞪,“你把小楓怎麼了?”
不等黎夏開口,雲瀾就搶着道:“沒什麼,是小楓不聽話,非要纏着他小夏姐姐玩,讓我訓了幾句,生悶氣回屋去了。”
墨老爺子心裏偏着小孫子,忍不住數落黎夏:“小楓也是小七的弟弟,你陪他玩一會兒又怎麼了?”
黎夏一對上墨老爺子,就忍不住開啓嘴炮模式,想也不想地懟回去:“我又不是墨家的保姆,沒有陪玩的義務。”
雲瀾見墨老爺子又要發火,連忙打圓場:“沒事的,爸,小楓調皮,在家無法無天慣了,正好需要小夏這樣嚴厲的,打他一頓就長記性了。”
墨老爺子眼睛瞪圓了,擡手指着黎夏,“你還打他了?”
黎夏十分無語。她第一次見識到,原來真有人能用最溫柔的語氣,告最黑的狀。
怪不得墨夫人都被逼到國外去了,雲瀾這一招用的,簡直是爐火純青啊。
黎夏看着墨老爺子,一臉無奈地搖搖頭。
他已經被雲瀾的話牽着鼻子走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再看雲瀾,依舊是那副關心體貼,替黎夏說好話的模樣。
可誰知道那副美人皮囊下,藏的是何等狠毒的心腸。
就衝她今天這個做派,黎夏百分百可以肯定,墨夫人絕對是被她坑了。
完全不是對手啊。
“墨伯父呢,我去給他診個脈。”
黎夏忽地拋出一個十分正當的理由,然後轉身開溜。
墨伯麟正在客廳後面的花園裏看書,黎夏走過來,擡手擋了下刺目的陽光,對他道:“您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當心中暑。”
黎夏在他對面坐下來,墨伯麟主動伸出手,讓她診脈。
“您最近感覺怎麼樣?”
黎夏一邊感知着脈象,一邊觀察着墨伯麟的神情,不動聲色地問,“上次車禍的時候您也撞到了頭,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麼?”
墨伯麟有一瞬微妙的停頓,隨即搖頭,“沒有,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黎夏收回手,笑了笑,“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墨司宸跟我說過,不管您記不記得,他永遠都是您的兒子。”
“老爺子把司宸教得很好,他是個好孩子。”
墨伯麟眼角似有一抹水光閃過,又像是因爲陽光太熱烈而生出的幻覺。
他對黎夏笑得和煦,“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兩心相印的靈魂伴侶的,司宸能和你共度一生,是他的運氣。”
黎夏託着下巴,贊同地點點頭,“嗯,我也這麼覺得。畢竟他已經很可憐了,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
她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閒話般對墨伯麟道:“他跟我說過,他最羨慕我能在母親身邊長大,可以肆無忌憚地撒嬌,哪怕調皮搗蛋,也能得到媽媽全部的愛。而他從小就被嚴格要求,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卻連一句誇獎都聽不到。”
墨伯麟忽然站了起來,微低着頭,額前垂下的碎髮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再開口,聲音有略微的沙啞。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沒吃藥。”
黎夏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看着墨伯麟近乎倉皇而逃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看來她猜的沒錯,他已經想起來一些從前的事了。
不然爲什麼在她故意替墨司宸賣慘的時候,他會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