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抿了下脣,半天沒有說話。
空氣中有一瞬的凝滯,她沉默的時間越長,墨司宸的表情就越發隱忍而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她嘆了口氣,語氣像是恢復了幾分輕快。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生你的氣——”
墨司宸心頭一鬆,緊接着就聽少女又道:“畢竟我也不知道‘黎夏’是怎麼想的。”
他一顆心剛剛提起,又猛地墜落,耳邊彷彿都能聽到重物落地的痛響。
墨司宸囁喏着:“夏夏……”
薩沙朝他彎了彎脣角,那笑意裏依舊是禮貌而疏離的。
“如果是我自己呢,爲了從墨謹時手上逃脫,別說是假裝中毒了,就是捅,我一刀,我都覺得這筆買賣很划算……”
她垂下眼睛,雙手無意識地絞上衣襬,聲音輕了幾分。
“可我不知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愛‘黎夏’重逾性命,又怎麼敢拿她的安危來冒險呢?”
她復擡起頭,對上墨司宸微微閃爍的黑眸。
“照你所說,你們和鮫人一族的交情並沒有那麼牢靠,甚至可以說,還帶了幾分威逼利誘的意味,你憑什麼敢保證,鮫人頭領沒有對你撒謊?萬一那瓶鮫人血摔碎,就是催命的毒藥呢?”
男人神情苦澀,死死咬住嘴脣,幾乎要沁出血來。
他聲音低啞,透着幾分後怕和懊悔:“……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該如此冒險,就算你要生我的氣也沒關係。”
薩沙清淺一笑,似是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算了,我也是事後諸葛亮,現在不是一切都好好的?”
墨司宸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心頭始終是一片冰冷,又透着化不開的濃濃酸澀,像是生吃了十斤黃連。
她和從前的夏夏有着迥異的思維和行爲方式,像是名爲黎夏的軀殼裏,被裝入了另一個靈魂。
他默默地將身子又往後挪了挪,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果然,對面的少女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
哪怕明知道墨司宸是“黎夏”的愛人,可她還是無法順理成章地接受與男人的親密。
墨司宸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只能強自嚥下苦楚。
幸好,半小時後,飛機平穩降落,二人終於不必在狹小的密閉空間內四目相對了。
墨司宸徵詢她的意見:“時候不早了,你想在哪裏休息?”
是墨家老宅,還是藥師的四合院,還是他們倆在京大對面的小公寓?
面對墨司宸的期盼,薩沙很快做了決定。
“可以幫我訂酒店嗎?”
儘管她已經被灌了一腦子關於黎夏的信息,但薩沙現在還不能讓自己進入到這個角色中來。
出於本能,她有些排斥那些明顯屬於黎夏的領地。
墨司宸抿了下脣:“好,我送你去酒店。”
他給薩沙訂了一間豪華套房,裏面起居室和廚房一應俱全,就是暫時住上幾個月也不影響生活。
薩沙站在落地窗前,認真地欣賞着外面璀璨的夜景。
“……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找你。”
墨司宸率先開口,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他一走,薩沙才轉過身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房間裏只剩她一個人,她才覺得自在多了,將自己摔進沙發裏,伸了個懶腰,又把左手按上右手手腕,給自己檢查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