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哪裏遇到過這種架勢,慌張地去看司機。

    司機只是個開車的,緊張道:“要不一腳油門踩下去?”

    何清榆心想這不愧是一家人,沒有十年腦血栓,想不出這句話。

    母親慌不擇路,竟然也要點頭答應。

    系統:“媒體是大魔王找來的,說你是百年不遇的古琴天才,非物質文化蘇繡傳承人,專業級小提琴演奏家,林林總總十幾個頭銜,如此天才少女被家人強行埋沒拉去商業聯姻,這輩子的幸福毀於一旦。”

    系統繼續說:“媒體一看有料報道,自然蜂擁而至,爆料者還是首都圈頂尖學府的頂尖學霸,很讓人有遐想空間。”

    何清榆:“……”

    可真棒。

    母親慌里慌張,不知該如何是好,甚至要打電話去給父親請教。

    時安南沒有化妝拖着病容,打開車窗直面媒體的閃光燈。

    她在打開車窗的那一刻腦海中浮現了無數個被家族所束縛的閨中姐妹,有的幽怨而死,有的被小妾陷害,有的逐漸變得麻木去迫害下一代的兒媳婦……

    沒有人問過這些還未成年的女孩子,究竟愛不愛丈夫,想不想生孩子撫育後代。

    時安南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在閃光燈下留下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無數個黑色的麥克風杵在她面前,“時安南小姐,請問您不停比賽得獎是家族逼迫您的嗎?”

    母親一聽到這一句話,心頭一震,本能地覺得會引發父親的怒氣,小聲哀求。

    “你別瞎說,你父親會生氣的。”

    時安南面對鏡頭坦然道:“當然不是。”

    記者以爲這個問題到此爲止時,時安南拉住了他的話筒,露出讓人心疼的微笑。

    “我父親說,我得的獎金和名聲對於家族來說無異於九牛一毛,想要以此得到婚姻自由是癡心妄想。”

    “還沒有和別人聯姻賺到的零頭多。”

    旁邊的母親尖叫一聲,趕緊要捂住時安南的嘴巴,動作間毫不顧及地碰到了剛包紮好的傷口

    鮮血從紗布裏滲出,染紅了母親的絲襪。

    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幕。

    母親歇斯底里,“你這句話會讓你父親損失多少錢,你知道麼!”

    時安南:“我傷口裂開了,好疼。”

    母親咬牙切齒繼續說:“是你自己不長眼睛從樓梯上滾下來,活該!”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

    時安南認真地看一下母親:“您從大樓遠來酒店找我,圖什麼呢?”

    母親本來想說是關心女兒,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時安南:“您想要一個慈母的名聲,又放不下富貴太太的派頭,還想要每件事都順着父親,哪有這種好事?”

    媒體把這些全部都記錄在鏡頭裏。

    何清榆不管這些記者問什麼問題,她只隨意挑了一個話筒說:“我會繼續參加比賽,爲宣揚國粹,做自己的努力。”

    “對待傳統文化,需要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萬萬不可將那些個泯滅人性的東西一起繼承。”

    何清榆把空閒時悄悄繡的一條蘭花手帕系在話筒上,對記者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而這笑容看在鏡頭裏顯得相當悲切,旁邊想要扯過時安南的母親則像個後媽似的。

    媒體不關心事實究竟怎樣,他們想要的只是創造一個大新聞。

    而大魔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時安南被衆人扶着坐在輪椅上,從車子上下來,母親強行要把她扯過去,卻抵不過衆人。

    在長槍短炮下,狼狽不堪。

    “安南,媽媽真的喜歡你,媽媽想讓你過上好日子。”母親沙啞道。

    “你爸爸是一家之主,咱們所有人都該聽他的,你認個錯,你爸爸難道能不原諒你不成?”

    何清榆從這幾句話裏只能聽出悲哀。

    母親見時安南不說話,悲憤交加,在媒體的阻攔下,大聲說:

    “你結婚了之後也要聽你丈夫,女人就該生兒育女當個賢內助,你怎麼就不懂!”

    何清榆:咋比古代人還封建?

    何清榆被接上一輛車,後面的媒體還在瘋狂拍攝已經崩潰的母親。

    母親不敢想象,等回去後父親會如何生氣,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想要一頭撞死在車子上。

    那滿地的瓷器,這次說不準是往她臉上砸了。

    堅持了半輩子的想法怎麼可能會錯,男人是山,女人是水,水就活該圍繞着山轉。

    她早就把這一輩子獻給了丈夫的家族。

    何清榆看向車窗外極速後退的風景,開始懷念發小。

    和大魔王相比,喜歡捉弄人的發小簡直是正常人。

    現實世界的父母雖然不盡職,滿世界亂跑,但遇到事情會瘋狂給她塞錢,給予她最大程度的幫助和自由。

    就連會那一沓房產證嘲諷她的保姆,都變得和藹可親。

    何清榆甚至想要開發一個新業務,讓對生活無望的人來快穿,保準個個變成熱愛生命的小可愛。

    系統道:“大魔王在下一個路口等你。”

    何清榆做好心理準備,她的世界裏只對方。

    甚至一怒之下把小甜心都給刪了。

    理由是:“對象很介意。”

    當時安南再次看到紀雲時,淚水嘩啦一下淌出來,委屈地嚶嚶嚶。

    對方年輕的容顏,鼻樑上架着無框眼鏡,看上去又冷靜又理智,眼底似乎藏着,某種即將噴發而出的激情,是兩種矛盾體的結合物。

    這是她喜歡的人啊。

    爲了能和紀雲在一起,時安南連整個世界都能拋棄掉。

    車子還沒有停穩,時安南躍躍欲試準備推開車門

    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她被一個巨大而溫暖的懷抱給接住。

    時安南如同迷路的小獸回到巢穴,鑽進母獸的柔軟肚皮下來的愜意一樣,嘰裏咕嚕說在外面的見聞。

    紀雲不停安撫着小姐的後背,“你可以一輩子和我在一起,不用再被外人騷擾。”

    紀雲去撫摸小姐綁着石膏的雙腿,眼神很複雜,卻也有掩飾不了的興奮。

    時安南癱軟在紀雲的肩膀上,低聲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紀雲用食指去撥弄小姐的鴉羽睫毛,時安南難受地眯起眼睛,隨意讓她弄。

    “不麻煩,只要小姐能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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