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弟他就是不吃藥 >25、第二十五章
    許是得了拾花劍的緣故,顧餘生修爲的提升速度簡直堪稱妖異,返回穿林峯不到三月便結了金丹,比過去的他都要早上兩年。曾經顧餘生的修行速度已是快到讓人懷疑他是否被某位大能奪舍,如今重來一次居然還能超越自己,釋英也唯有默默感嘆,難道此人真是天命所歸?

    沈逢淵對拾花劍的調查從未怠慢,然而只能得知此劍是聞人越加入御劍山莊後纔出現。至於之前發生了什麼,劍閣幾位長老雖認定和屍神宗脫不了干係,奈何屍神宗已經覆滅,線索便就此中斷。

    祖師爺的死因是耗盡壽元封印魔物,同樣使用拾花劍的顧餘生也是與禍世魔靈同歸於盡,釋英相信這二者之間定有聯繫。只可惜,顧餘生對師父雖是任勞任怨,叫他澆水就絕不施肥,關於自己的過去卻總是語焉不詳。釋英幾番誘供無果,雖在考慮是不是該把這逆徒吊起來揍一頓,最後到底也沒下得去手。

    修真無歲月,一眨眼顧餘生入門已有四年。少年過去的生活水平只是勉強溫飽,因患病積弱更是難以養出強健身軀。如今他結了金丹,頑疾盡去,不知不覺就已比釋英高出半個頭,穿上劍修的幹練青衣,黑髮以玉冠束起,長開了的五官輪廓分明,劍眉之下是凜然朗目,整個人正似筆直白楊,朝路邊一站,渾身皆是寧折不彎的銳氣。

    釋英過去從不相信可以憑藉長相辨別人的正邪,現在卻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天生就是一副正派長相。那雙明鏡般的眼只要看向你,你就下意識要捫心自問,這一生是否做過有害他人之事,但凡尋出幾分愧意,便不自覺弱了氣勢,再無法與其對視。

    二十歲正是一個人意氣風發的年紀,如今的顧餘生就似出鞘利劍,時刻尋找着可以一戰的目標。釋英知道,未來顧餘生還會更爲厲害,一百歲的他可是隻用眼神就生生嚇死了百年熊妖,以至於修真界的同道都將其稱作行走的照妖鏡。

    只不過,比起過去時刻都要擔心他被傷着的少年,長大後的顧餘生又讓釋英有了新的煩惱。少年時期的顧餘生非常依賴釋英,不論去往何處,視線都跟着師父移動,稍微離得遠了些還要悄悄握緊他的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走丟了。當遇上煩心事或者不解問題也是乖巧地來向師父傾述,雖把過去捂在心裏,所思所想釋英卻是一眼就能看破。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長大了想要獨立,現在的顧餘生時不時就會移開視線不再看他。平日裏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言語談吐沉穩了許多,過去的天真話語是再也聽不見了。

    更奇怪的是,素來一件青衣穿到死的顧餘生,和元如外出回來後竟訂製了一堆新衣服,不止每日一換,還把練劍場所移到了師父修行的無垢洞外。此舉是何意釋英至今沒弄明白,反正他洞外種下的靈樹是快被徒弟刺禿了。

    把曾經病懨懨的幼苗養成筆直大樹固然有成就感,可這棵樹不和他談心,每天就給自己換一次皮,還拿他的藥材練劍,這樣的情況果然是該吃藥了吧。

    當碰上頑疾的釋英困惑地向沈逢淵求教時,養徒弟頗具心得的老掌門只是問了一句:“他練的什麼劍術?”

    “游龍劍。”

    東靈劍閣的書閣中藏有天下劍譜,每個劍修都會根據自己所需修煉。顧餘生得到拾花劍後,選用的功法也是風奕留下的風雲劍意。風雲劍意是水行功法,作戰時多以冰霜控制對手,再針對弱點一擊制勝;而游龍劍主修身法,求得是來無影去無蹤,二者搭配確實相得益彰。

    不過,在劍閣所有身法中,游龍劍不是最快,也不算玄奧,它最突出的優點是——施展時翩若驚鴻,宛若游龍,行雲流水,很是瀟灑。

    因此,這雖不是東靈劍閣最強的身法,卻是大部分劍修在青年時期都會學一學的必備招數。當然,過些年,在他們發現找道侶還不如練劍後,也就各自改修實用身法了。

    沈逢淵也年輕過,一聽游龍劍就露出了幾分瞭然神色,只笑道:“小孩子長大了,開始追求俊朗了。”

    釋英對閣中劍法自然不會一無所知,只是從未往外表這方面想,如今被沈逢淵提醒,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見過顧餘生不修邊幅的模樣。即便是殺出一條血路繼任掌門之位的那一天,顧餘生也是衣冠整潔不見絲毫狼狽之態,連劍上的血跡都擦得很乾淨。這個看似對劍術以外的事物毫不上心的人,或許非常在意自己形象?

    試着去理解徒弟心態,釋英疑惑道:“他要進化出擬態迷惑旁人?還是到了開花的時節,想要招蜂引蝶了?”

    這樣神奇的解釋也就只有釋英說得出口,老掌門無奈地抽動嘴角,考慮到年輕人會在意外表多半是有了心上人,爲防這位當真把徒弟扔進蜂窩,他還是鄭重囑咐道:“師弟,年輕人要面子,你可不能拆他的臺,尤其是有漂亮姑娘在的場合。”

    釋英雖從不把自己當人看,對人倫之事卻並非全然不懂,事實上身爲醫修的他反倒比一般人更瞭解人類繁殖的條件。聽了這話,他只是淡淡道:“你多慮了,顧餘生沒有繁衍後代的**。”

    雖然劍修因沉迷修煉歷來沒什麼女人緣,少數成親過的如今也是離異喪偶狀態,沈逢淵仍對這堅定的語氣很是懷疑,“你爲何如此肯定?”

    對此,釋英的回答毫無猶疑:“他眼裏只有天下正道,成親生子妨礙他斬妖除魔。”

    這是過去他詢問時,已孤身做了百年掌門的顧餘生給出的回答,釋英相信如今雖有些不同,那人視天下爲第一位的原則也不會改變。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當時來尋元如的顧餘生正在偏殿。於是,從此青年每日都要對着銅鏡照上一個時辰,苦苦尋找他眼裏的天下正道在哪裏,爲什麼師父都看見了,他自己卻不知道?

    顧餘生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做這些事,他本該專注於修行,可是不知爲何,漸漸地就不願被師父看見自己幼稚的模樣。他不再是過去只能躲在師父葉片底下的少年了,現在的他可以保護自己,很快也能保護師父。

    他不介意陪師父做植物,但有時候,也希望釋英能意識到,他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男人。

    是的,雖然他還不清楚到底要怎麼做纔算得上是成熟,內心卻希望有一天師父能欣慰地拍着他的肩,告訴他,顧餘生,你已經是個男人了。

    這些屬於年輕人的複雜思慮,上一世僅是生存就用盡了全部精力的顧餘生從未體會過。如今心懷幸福之人才有的煩惱,青年如往日一般將打來的清水送進無垢洞,只恭敬道:“師父,這是今日的靈泉。”

    石牀上打坐的青衣男子仍是初遇時的容顏,睜開眼時的冷淡神色也和過去沒有半分區別,見他將靈泉送到,只是不甚在意地將水澆在自己身上。

    顧餘生不斷告訴自己,眼前是一株仙草,灌溉植物本就是如此,可是,當晶瑩水珠自釋英睫毛滴落,從鎖骨經過悄然沒入衣領時,他的視線仍是忍不住跟了過去。

    狠狠掐一把手心,青年默默警告自己必須對師父心懷敬重,怎可隨意窺看?這便強行移開視線,只望着洞外的蔥鬱樹木。

    釋英對人體何等敏感,一瞬間就察覺出了徒弟的異樣,眉毛一挑,只問:“你的呼吸不正常,可是練功時出了岔子?”

    聞言顧餘生立刻呼吸一緊,然而現在的他已不比少年時那般情緒外漏,很快便尋到了合理迴應:“許是剛和元如師兄練過劍,氣血尚未平復。”

    劍修大多性子冷漠,元如卻是其中異數,不止喜好聊天,還時常邀請師兄弟外出同遊。顧餘生雖常年在穿林峯修煉,和他的關係卻意外地不錯。

    釋英聽了也不疑有它,瞥了一眼故意不和自己對視的徒弟,雖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仍是平靜地問:“今日掌門會在問劍峯擺設擂臺,你可要去看看?”

    問劍峯比武是東靈劍閣三年一次的試煉,顧餘生也曾從元如口中聽聞一二,雖有些好奇,表面卻維持着寵辱不驚的神色,只道:“師父也去?”

    “我自是與你同去。”

    “好,弟子去尋仙鶴。”

    師徒二人的對話依然沒有什麼波動,歷來不愛說話的釋英卻少見地皺了眉,

    過去小徒弟一聽見要出門就高興地抱着劍跟在他身後,現在倒比他還像木頭,難道顧餘生這個品種終究要長成棺材臉掌門嗎?

    作者有話要說:釋英:看看我把徒弟養得多直!

    顧餘生:身似白楊,心如蚊香。

    釋英:穿林峯的蚊蟲不是被我滅絕了嗎?

    顧餘生(叛逆期):不想說話.jpg

    釋英(冷漠):他果然到了拒絕和師父交流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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