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弟他就是不吃藥 >27、第二十七章
    修真門派雖有一部分如東靈劍閣般選擇入世之路,大多卻是認定一旦開始修仙便要一心求道,遠離俗世。比如落霞派,入門之後所有人只有姓氏,不提俗名,而天嶺宗更是連凡俗姓氏都不再使用,彼此只稱道號,徹底斬斷了塵緣。

    故此,在出世門派看來,修士和凡人已稱不上同類,待自家親眷老去,他們和凡俗世界便再無聯繫,也沒必要再去理會凡人生死。

    天方子乃天嶺宗三大長老之首,論修爲更是當世可以排進前十的高手,而洪道人雖資歷不及曾經的許真人,在落霞派也是說得上話的實權人物,這二人突然一齊拜訪,爲的絕不是小事。

    沈逢淵命人將他們請至滄浪峯,身邊只留了釋英一個長老,又刻意喚來了顧餘生隨侍,只待看看這當中又有什麼門道。

    天方子是與沈逢淵同一時期的修士,容顏卻停留在二十五歲左右,此時在門外一站,純白道袍,金冠束髮,手中拂塵輕輕一掃,若非眸中那常年身居高位形成的威懾之氣,任誰見了都只當他是風度翩翩的俊秀青年。

    洪道人就比他隨意了許多,只是普通中年人樣貌,麻衣草鞋,頭上一頂斗笠,腰間一枚魚簍,倒是符合落霞派歸隱山林的宗旨。

    當這兩人和沈逢淵、顧餘生站在一處,只看外表年紀,倒是湊了個四世同堂。

    天方子對自己和沈逢淵直接隔了個輩分的外表早已習慣,一來到山門便笑容和善地問候:“沈兄,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天嶺宗是南方吞併領土最多的門派,其中少不得使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因此,與東靈劍閣的關係歷來十分惡劣。見慣了軒齊子的冷嘲熱諷,驟然來了只笑面狐狸,沈逢淵眼一斜,只道:“突然稱兄道弟必定心懷鬼胎,怎麼,你天嶺宗終於要打上門來了?”

    這二人倒也的確是相熟,天方子對他的冷淡絲毫不以爲意,笑盈盈就道:“你這說得什麼話,咱倆什麼交情,同月出師,共同參與試煉的多年道友,我怎會對你心懷歹意?”

    同月出師是沒錯,共有參與試煉也有這麼回事,只不過沈逢淵的出師任務就是查清天嶺宗強佔靈脈一案,而天方子則是負責奪取靈脈的那一派,至於試煉,二人亦是站在敵對陣營,打了個天翻地覆。

    對這人攀交情的能力沈逢淵是早有認識,此時翻了翻眼皮,淡淡道出事實:“如果我沒記錯,去年天嶺宗軒齊子門下大弟子以勢相逼,想要強娶靈鵲宗宗主爲妾,我們片玉長老正好路過,就順手把他給閹了。你們宗主還發出書信,聲稱我東靈劍閣若不登門致歉,兩派從此就是仇敵。”

    如今天下靈礦大都被修真門派佔據,天嶺宗要得新地盤便只能靠搶,這樣強行聯姻便是其中一種手段。天方子自然知道此事,如今卻只感慨地拉過沈逢淵的手,很是親切地示好,“唉,沈兄,沈老哥哥,那是我們宗主不知此子性情惡劣,你看,查清事實後,不就派我來找你重修舊好了嗎?”

    天嶺宗宗主有沒有這樣和善,在場人皆是心知肚明,對於此人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沈逢淵也只能嘆道:“天方子,就衝這能屈能伸的臉皮,我真想把你挖來做個長老。”

    天方子與軒齊子不同,不止天賦極佳,且是與別派外交的一把好手,座下雖有幾個弟子,對爭搶靈礦卻是興趣不大,可以說是真正一心修道的修士。沈逢淵從以前就不明白此人爲何要在天嶺宗這灘渾水裏泡着,他本人卻是隨意一笑,只道:“你我交情雖好,奈何貴派薪俸微薄,這番美意小弟就心領了。”

    是的,天方子之所以加入天嶺宗,只因這是南方領土最廣靈材最全的門派。所有修士都知道天嶺宗常年吞併小宗門,野心勃勃,可那又如何?只要入門,有地有權還送道侶,就算只是做個外門弟子,這一生所用的靈石也不需發愁了,這樣的門派誰不想入?

    再說,靈礦靈脈自古就有,各門各派不也是圈個地便當作自己的了,如今宗門既然有實力,爲何不搶?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東靈劍閣不齒天嶺宗滅人滿門奪取靈脈,天嶺宗又何嘗不是對這些常年礙事的劍修恨得牙癢癢。眼看這兩人聊着聊着氣氛就有些不對,洪道人適時就打岔道:“你們兩個老貨每次見面都要陰陽怪氣地聊上一通,也不嫌煩?”

    沈逢淵是劍閣中脾氣最好的劍修,釋英不明白爲何他遇上天方子就較真了起來,此時也是配合地轉移了話題,“怎麼這次不見許真人?”

    “老許在御劍山莊被你家掌門忽悠了一把,回去就閉了關,聲稱沈老匹夫一日不死,他絕不外出見人。倒是累得老道被趕鴨子上架,千里迢迢跑來和這兩個老狐狸打交道!”

    提起此事洪道人就鬱悶,他們落霞派對外事務歷來是許真人一力承擔。許真人一閉關,衆人只能擲骰子決定外出人選,最後運氣最差的他便得了這喫力不討好的差事。想到這裏洪道人只覺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沒好氣道:“知道你們劍修窮,也不至於連杯茶都不給喝吧?東靈劍閣的庫房裏是連根毛也沒有了?”

    沈逢淵和天方子雖是多年老對頭,卻也無意在今日打起來,聽了這話,便順勢笑道:“若來的是軒齊子,那是連山門都不讓進的。不過,既然是二位,師侄,速速看座奉茶。”

    “你看,我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這不就有座位了嗎?軒齊子混了一百年可都沒這待遇。”

    天方子面上雖還是笑着,內心對沈逢淵卻也是感情複雜。一面敬佩此人真能堅持百年只行正道,一面又恨這劍修當真石頭腦袋,吃了多少虧都不知退讓。看看這位剛正的掌門,在御劍山莊居然還把自己大徒弟給殺了。當年收徒弟的時候多嘚瑟,三天兩頭寫信向他炫耀,這下好了,出手把曾經的心頭肉給斬了,不止令南方失去了強大鑄劍師,自己午夜夢迴還要默默神傷,也不知道到底圖個什麼?

    沈逢淵自御劍山莊一事後,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已過了最具鋒芒的年紀,行事也不如過去幹淨利落,如今只想早日培養出一個繼承人,做個普通的劍修好好照顧自己徒弟。

    曾經的沈逢淵雖外表是老者,用劍之時卻是剛猛不輸任何年輕人,可自雲中行死後,他的心也在漸漸衰老。

    這樣微妙的變化並沒有瞞過釋英的眼睛,見老掌門興致不高,便替他開口問道:“二位此次前來,不會只是想蹭杯茶水吧?”

    天方子對劍閣的粗茶自然沒有興趣,他來此雖是宗門委託,卻也想看看老對頭,如今見沈逢淵果真鋒芒不及從前,輕輕放下茶盞,只平淡道:“敢問各位,何爲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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