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弟他就是不吃藥 >50、第五十章
    天嶺宗的議事大廳位於城中最高的一座天塔,傳聞無烽城乃是古時修士與魔物作戰時所建,只要點燃塔頂烽火,天下修士便能看見狼煙齊聚抗敵。只不過,這已是上古時期的事,如今世間再沒有需要所有修士共同對抗的強大魔物,天塔烽火千年不燃,這座城曾經的名字也被人們遺忘,只得了無烽城這個象徵太平盛世的名號。

    天嶺宗服飾非黑即白,如今的議事大廳,宗主一襲玄袍坐在主位,天方子白衣飄飄手持拂塵立於廳堂,坐在一旁的軒齊子仍是素來習慣的玄衣墨衫打扮,倒是平日裏喜愛白衣的冰蠶子不知爲何選了件白底墨紋的衣裳。只見各自顏色,彼此立場似乎隱隱已經分明。

    在這樣的黑白世界裏,一襲青衫的沈逢淵便顯得極爲扎眼。軒齊子本就憎恨劍修,如何能容許他旁聽,立刻就嘲諷道:“東靈劍閣歷來不待見我天嶺宗,也不知天方子許了多少好處,竟能讓沈掌門紆尊降貴,呼吸我們這裏的污濁之氣。”

    沈逢淵在天方子面前雖頗爲耿直,實際也是打磨多年的老油條,聞言不驕不躁,只摸着鬍子和善地笑道:“軒齊子客氣了,青蓮妖屍是青囊長老最先發現,我們自然不能撂了擔子就走,總得把這些屍體處理乾淨,纔對得起你我二派的友好關係。”

    這慈祥的老人面容極具欺騙性,一番話也說得極爲得體,軒齊子雖是不滿也不禁沒了言語,只能神色陰鬱地看着二人,似在尋找機會置他們於死地。

    天方子本還擔憂劍修脾氣耿直激化矛盾,見到這樣的情況不由對沈逢淵擡了擡眉,意爲——這不是挺會說話的嗎?

    對此,沈逢淵和藹的笑了笑,眼神中只透露出一個訊息——跟你學的,陰陽怪氣的調調像不像?

    大敵當前,二人的眉來眼去很快便收斂下來,天方子仍保持素日的鎮定模樣,只問:“宗主急於召見,可是大師兄之死已有眉目?”

    他進門之前便預料對手來者不善,果然,軒齊子馬上就冷笑道:“二師兄既下手奪了大師兄性命,又何必惺惺作態?”

    天方子與萬嶽子到底是兄弟,雖因常年被沈逢淵半夜揍醒而不願尋道侶,本質仍是愛俏的人,所以駐顏年紀也選在了自己風華正茂的時期。倒是軒齊子爲了其宗師風範維持了中年面貌,如今開口叫一聲師兄,瞧着倒是頗爲怪異。

    軒齊子這態度太過強硬,天方子覺出了幾分不對勁,內心雖是警惕,面上仍是平和道:“所謂捉賊拿贓,此時一切未明,連東靈劍閣都還沒拔劍,師弟倒一口咬定我就是兇手了。”

    最愛多管閒事的劍修都沒說什麼,反倒是歷來主張大事化小的軒齊子跳得厲害,這樣的情況的確詭異。然而,伴隨天方子話落,軒齊子卻是以胸有成竹的神色開口:“知道你不會束手就擒,我今天就把證據找到了。”

    “這是方老家主死前留下的遺書,裏面已指明你的身份來歷,難道你的親生父親還會冤枉你不成?”

    他果然是有備而來,說完便掏出一封書信遞交宗主,其上全是關於天方子身世的內容,不過,除去了陰陽雙生果的存在,只一味強調他被鬼魂跪拜的邪異情況。方天本是靈物轉生,這樣一看卻像是魔物誕世,極爲不祥。

    隨着宗主將信中內容念出,天方子神色緩緩沉下,軒齊子憤然拍桌,大聲喝道:“你本是魔物轉世,只因有大師兄氣運鎮壓,方纔沒有生出禍事。可你非但不感恩反倒一直記恨兄長,更是與屍神宗勾結謀害其性命,簡直罪不容誅!”

    陰陽雙生果只是傳說,誰也不曾見過其真正模樣,天方子知道這信定然被做過手腳,目的定是要令他方寸大亂。如今他只沉靜道:“不過書信而已,只要熟悉我父親筆跡誰都可以僞造,二長老僅憑這種廢紙便要將一個成名修士打作魔物嗎?”

    任何正道門派都忌諱和邪道扯上關係,若天方子被認定爲魔物,天嶺宗聲名定然大爲受損。天方子知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針對自己而來,只怕對方早已僞造了證據要將他置於死地。此時唯有將事情鬧大,讓他們知道再鬧下去只能兩敗俱傷,以此令敵人不敢擅自出手。

    然而,他沒想到軒齊子今日竟是連天嶺宗聲名都不顧了,竟又道:“我找到的當然不止書信而已,來人,帶證據!”

    這局在百年前便已布好,如今軒齊子是鐵了心要除掉天方子,伴隨其指示,幾名天嶺宗弟子已押着兩人進入議事大廳。

    其中一人便是昔日萬嶽子門下三弟子朱靈,此時一入大廳便向衆人拜倒,滿臉恐懼道:“宗主,我招,我全都招!當年是天方子指使我日夜監視大長老行蹤,我迫於無奈纔出賣師父,饒命啊!”

    天方子眼力何其了得,早就看出了萬嶽子那幾個弟子成不了氣候,過去根本無意收買他們,與這朱靈更是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心知這是軒齊子有意污衊,只疑惑地看向了另一個被帶上來的陌生男子,“朱靈說我逼迫他,那麼你呢,又想證明我做過什麼?”

    此人身上的邪氣清晰可見,一見到他天方子便知今日無法善了,果然,這黑衣男子立刻猙獰笑道:“大長老,你與尊者的交易大家心知肚明,還不速速殺了這些牲畜,迴歸淨世之道!”

    這樣瘋狂偏執的神色,毫無疑問是真正的邪修,天方子是當真沒想到,對手居然倒打一耙,搶先弄出了個屍神宗弟子嫁禍於他。如今妖族皇太子已死,和約尚在許與不許之間,北方五派修整多年,每月都在提議進攻南方一統修真界;更別提魔靈現世,屍神宗明顯來者不善,早晚會掀起新的正邪之戰。這樣的危險時期,軒齊子選擇與他內訌,此人爲了奪權,竟是連天嶺宗百年基業都不顧了嗎?

    軒齊子也是一代宗師,照理說不該如此短視,然而,此時他只步步緊逼,指着天方子就道:“事已至此,你還想抵賴嗎?我與冰蠶子早已派人埋伏在洗墨淵之外,就在今日清晨,這名邪修自你院中翻牆而出,被我們和宗主當場人贓並獲。如今天下都沒有屍神宗蹤跡,偏偏就你的院子裏藏了個屍神宗弟子,你還不承認與邪道勾結?”

    冰蠶子本是沉默看着他們爭論,偏偏也選在這個時候瞥了一眼證人,語氣淡漠道:“此人經脈之中全是陰氣,體溫宛若死人,的確是屍神宗弟子。”

    這二人的態度已很明顯,天方子失望之餘,視線只停在了宗主身上:“宗主,我是不是魔物總要驗過才能定論。與邪道勾結最損正道門派聲名,相信你不會因幾人言語便掀起一番風雨吧。”

    天嶺宗一脈爲薛氏,只可惜他們這家血統生來不行,幾代下來沒一個天才人物,這一任宗主薛天賜更是資質普通,若不是得了釋英一枚葉片,只怕連元嬰都難以結成。雖是如此,在天方子眼裏,這人仍是他師父的兒子,應當不會任由黨爭毀去祖宗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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