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來就是射月谷附近出生的一隻小靈貓，只不過是特別調皮才闖入了邵羽的房間，從而被收下，和主人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日子。
貓咪本不是成羣結隊的動物，皮皮離開了小夥伴們也依然能過得很好，但這並不代表它不想家，不思念自己的族羣。
可這次回來，一切都變了。
靈貓們聞到了它的氣味，卻並不認爲它是大家族的一員，瞧向它的眼神警惕又好奇，還有對強大力量的絲絲畏懼和憧憬——那麼陌生，陌生到讓皮皮小小的心臟嚐到了鈍痛的滋味。
它想起主人說過的話：貓妖和靈貓，已經是兩個種族了，也許無法互相理解。
嗚嗚，爲什麼要亂喫東西呢？
明明不想做妖的。
黃白相間的花貓來回走動幾圈，頂着一羣貓咪的眼神在草地上留下了一排爪印，猶豫半晌，鬱鬱不樂地原路返回，奔跑的速度、拐彎的迅捷以及有力的蹬腿讓被它甩在身後的貓咪們極爲羨慕，幾隻體型大些的貓咪和領頭貓喵喵叫喚，脖頸背上的毛都炸開了，也不知道爭論了些什麼，領頭貓退讓了，一部分小貓跟着幾隻體型大的貓咪站了出去，往皮皮遠去的那個方向出發了。
“喵~喵~”
邵羽將一份計劃書放下，又開始寫一份邀請函，門派剪綵和雙修大典一起舉辦的話，要處理的事情和要邀請的客人可多，若不是夏滄瀾還了解情況之後叫上季蘇一起幫忙處理了一部分，可就更折騰了。
遣詞用語還是其次，關鍵在於賓客來了以後拿什麼招待，位置怎麼安排、菜餚從哪家訂、流程具體怎麼走……這些都是邵羽沒有接觸過的問題。
賓客去了以後不能見到一座空山，總要有大殿洞府什麼的地方，這方面鯤鵬papa表示他會搞定。
不過即使這樣，很多瑣碎的事情也夠邵羽忙的了，做弟子和做掌門是不一樣的，當然，射日觀的掌門是於歌，邵羽是掌門道侶。
你問最應該出力的於歌在哪？
——他被清霄真人抓了壯丁，在不遺餘力地教導秦雪陽，恨不得給對方來個醍醐灌頂完成任務。
“喵~喵喵~喵~”
“好了好了，這麼大了還打滾，”邵羽摸了摸貓咪露出的柔軟肚皮，就和許多年前剛剛收養皮皮一樣，罪惡的手指慢慢下滑，意圖對**不貴，也像許多年前剛剛收養它一樣……
“喵——！”
及時發現主人不軌意圖的貓咪咕嚕咕嚕翻滾遠了，炸着毛站起來，抗議地喵喵叫。
邵羽感嘆：“這下子精神多了。”
“喵？”
青年笑眯眯招手：“好了不鬧你了，受委屈了？過來。”
皮皮看了他幾眼，邵羽的神色自然是沒什麼不對的，於是又乖乖地走了回來，跳進主人懷裏。
被那雙熟悉的修長雙手摸着，靈貓覺得舒服極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邵羽有點矛盾。
如果剛纔再抓住皮皮玩一下，它炸毛的樣子一定非常可愛，但是這隻笨貓咪這麼相信他，有點不好下手，何況現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皮皮又可以算是妖了，這樣做有一點對不起於歌。
唔，算了吧。
被順毛的某貓完全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
傍晚的時候，皮皮睜開了眼睛。
它第一眼瞧見的是沐浴在夕陽中的主人，黑亮的長髮上似有金芒閃動，精緻的五官有種神性的完美，恍惚間竟如上古神祇般，渺遠得如同不在人世。不過他一動，立刻回到了人間——
“醒了？”
另一把熟悉的聲音接道：“我就知道，晚飯的事情皮皮肯定會醒過來的。”
“喵~o(=nwn=)m”
聽見於歌的聲音，花貓才跳到主人桌上，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再洗了把臉，然後怔住了。
剛剛沒有仔細看，如今擡起頭來，才發現整個洞府裏密密麻麻全是貓！
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
貓貓邵羽於歌自己貓貓
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貓
皮皮強忍着沒有尖叫出聲。
一隻貓妖被一羣靈貓嚇到，也是慘烈。
花喵定了定神：“喵喵喵？”你們來幹什麼？
它已經認出裏面幾隻體型大些的靈貓是它幼時的玩伴了。
小夥伴們互相瞧了瞧，一隻通體黑亮、四爪雪白的貓咪越衆而出，大着膽子給皮皮舔了舔毛，兩貓互相喵了一通，交流了一些人類不懂的東西。等黃白相間的花貓終於結束了對話轉頭跳到主人桌上，嚴肅着臉想說什麼的時候，邵羽已笑道：“它們想投奔你？”
“怎、怎麼知道的？”
↑對了還記得皮皮是可以說人話的嗎=V=
覺得寵物的智商大概理解不了這邏輯，邵羽決定放過這個話題，倒是於歌打趣道：“是不是該改口叫你皮皮大王了？”
“哼！”
皮皮從鼻子裏發出氣音。
它抖了抖鬍子，問邵羽：“主人，可以嗎？”
邵羽笑盈盈道：“這你得問於歌了，一羣靈貓要去射日觀，首先需要觀主的意思啊。”
皮皮不說話了。
喫過晚飯，它出去了一會，叼回來了一條大魚擺在於歌面前。
某劍修：“……”
於歌哭笑不得：“好吧，我看到你的誠意了。”
這就算是同意了。
實際上，還只有個名字、連山頭都只能算是預定的射日觀急需人妖動物的加盟，否則走過一長串路見不到一點兒生命，說一句‘氣象未成’都是太擡舉了。唔，現在有一羣貓、兩匹駱駝，仍然缺很多啊。
離開靈寂國之前，他曾和邵羽在高山上梭巡，或許是因爲黑霧的影響，山上除了些普通植被，沒有任何其他生命，雖然可以預見日後在濃郁靈氣的影響下靈植會逐漸增多，但也是幾年後的事情了。
正因爲那片地方除了靈氣濃郁外並沒有立刻可以取得的利益，兩人才會放心離開，最不濟，還有天縱印在，若是發生了足以撼動仙器的變故，作爲其主人，於歌是可以感應到的。
至於靈寂國主阮蒼青的保證，他倒沒怎麼放在心上。
即使對方一片誠意，可實力太差，真來了一批金丹或者一個元嬰，整個靈寂國估計都無法匹敵。
這一晚睡覺之前，於歌邊想邊道：“我們是不是應該飼養一羣仙鶴？”
修道的門派沒有什麼都不能沒有仙鶴，千百年來約定俗成。
邵羽奇道：“爲什麼要養？”
“咦……”
“你忘了我是誰了？”見到於歌不明所以的可愛模樣，邵羽拍了拍他英俊的的臉蛋，笑道：“我已經傳訊讓爹爹幫忙招攬些願意來的妖族或靈物，仙鶴既然是天荒的眼睛，必然也會來一些的，有我在，它們敢不聽話？”
“平時放着讓它們自由覓食就行了，它們能養活自己的。”
唔，新成立的小門派要招人，多半得從民間找，這樣的弟子以前說不定活的仙鶴都沒見過幾次，肯定會有些人喜歡喂仙鶴的，尤其是那些長得好或者會賣萌的。
邵羽思維一拐，突然想起了上輩子的動物園。直到現在，他還清晰地記得喂大象的香蕉是一串20元，喂長頸鹿的樹葉是一捆15元，喂老虎的生肉是一袋20元，也不知是修士記憶力太好，還是怨念實在太大。
↑顯然是怨念啊→_→
邵羽心下思量着仙鶴的食物來源，道：“除了覓食也可以討食，這些都做不到的，死了算了。”沒能力覓食也不能成功向同類或者門人討食，養來留着過年？
於歌：“……”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於歌抱住邵羽，把臉埋進他的發間，深吸一口氣，悶悶道：“覺得你很辛苦，我都幫不上忙……”
“這不是你擅長的領域罷了。”
邵羽擁着於歌一起倒在牀上，黑髮如瀑布流瀉在軟枕上，眸子裏透出狡黠的光：“還以爲你會哭着對我說‘怎麼辦小歌好沒用’‘嚶嚶爹爹不許嫌棄崽崽’‘我們拉鉤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夠了！”
於歌打斷了某人的滔滔不絕。
他撐起上身瞪着邵羽，臉上已有了淡淡的紅，既羞且怒：“你這人真是惡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邵羽微笑着撥開擋住他臉頰的髮絲，用戴着銀戒指的手指揉了揉伴侶的豐潤的脣角，聲音低沉下來，如煙如霧，柔聲道：“何況我只對你這樣啊，崽崽。”
“能不叫崽崽嗎？”
於歌的例行抗議。
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兩個月後，邵羽和於歌帶着秦雪陽上了飛舟。
凡人的生命太過短暫，常常會感嘆幾年之後物是人非，修士卻沒有這麼善變，有時候過了幾百年，你還會發現一個人完全沒變，就連穿的也還是上次那件——因爲他這幾百年都在閉關。
秦雪陽幾乎沒變。
邵羽也沒變，和秦師兄，好吧按輩分算該叫秦師弟了——和秦師弟相處起來還是那麼不客氣。
“上了船和貓玩吧，不要打擾我們倆。”
“皮皮，來招待秦師弟。”
“喵~＞▽＜”
秦雪陽：“……”
邵羽站在船頭，目光已延伸到了遠方，彷彿瞧見了天縱印旁的景象：想必那兒已經很熱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