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射日觀建立之前,鯤鵬便告訴了邵羽和於歌,天縱山已有靈智。

    在這個世界中,生出靈智的難易程度應當是人→獸(飛禽+走獸+游魚)→植株→物,由左而右,由易而難,人族通常把後三種都稱爲妖,細分下來,獸對應妖,植株對應精,物對應怪,比如兔妖草精石怪。

    而在天荒,到處都可以瞧見妖,比如邵羽他們見到狗妖烏鴉妖;草木精怪則全定居在花堤一城,極少外出;至於怪,他們還沒有遇見一個。

    再加上天道重平衡,越強大的越難產生靈智,天縱山貴爲仙器仍然有了山靈,可以說是個奇蹟了。

    果然神道出奇蹟。

    想想這座山從遠古開始便成爲許多人心中的信仰,邵羽頗有些釋然之感。

    不過,看起來不怎麼厲害啊?

    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摘旁邊草葉上形似草莓的野果喫。

    “什麼小天縱?你快放了我!”

    “欺負小孩子!羞羞臉!”

    “你、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哇——”

    邵羽:“……”

    殺手鐗竟然是哭嗎。

    這心理年齡該是幾歲?

    他看了一眼兩個弟子,萬年主戰派·厲桓握着拳頭躍躍欲試:“這是什麼東西?我可以揍他嗎?”

    如果你揍得到的話。

    萬年主和派·阮朦忙着安慰:“你別哭啊,你叫什麼名字,是迷路了嗎?”

    喂,什麼樣的迷路會迷到別人門派裏面來!

    前途無亮。

    阮朦和厲桓都不是獨當一面的料啊。

    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有萬能管家屬性的弟子呢?或者如他自己一般機智聰慧的也不錯啊,否則出去旅個遊度個蜜月什麼的,還要惦記家裏,玩都玩得不開心,邵羽嘆了口氣。

    水漲起來了。

    邵羽是第一個察覺到的人。

    天縱山上的水並不多,最大的是個魚塘,但那只是相對於土地的部分而言,實際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潭加起來也不可忽視。水靈根與鯤的本能告訴他,水勢有變。

    “喵喵嗷!”

    落湯貓皮皮狂奔而來,一頭扎進主人懷裏——

    扎空了。

    一塊大毛巾把它包住抱了起來,邵羽遠眺了一下壯觀的落湯貓羣,不用想都知道它們是在魚塘邊遭的災,他也不急,隨手捏了一把阮朦的臉蛋:“元朦,你是水靈根,察覺到什麼異常了嗎?”

    這代射月谷真傳弟子爲元字輩,厲桓道號元桓,阮朦道號元朦,靈感來自於阮字的右邊[你夠

    順便說一下,受龜的壽命影響,阮朦如今依然是個長不高的正太。

    元朦凝神站立,半晌道:“風裏面的水氣重了。”他幾乎和厲桓同時道:“漲水了?”

    唔,拐角那個水潭是好像是大了點,從來沒去記水線漫到哪裏的厲桓不確定地想。

    “爲什麼會漲水呢?”

    被小正太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認真地瞧着,邵羽忍不住又捏了一把他的臉,示意那個懸掛着的籠子:“它哭了呀。”

    山靈的威力不應該這麼小吧?

    在邵羽的想象中,整座天縱山都是它的本體都歸它掌控,水勢飛漲樹木倒塌山峯開裂這些帥氣與逼格同在的招式它應該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地使出,如果把天縱山比喻成一個人的話,這些東西就是它的頭和四肢,配合起來再簡單不過……現在看來,他是想錯了。

    阮朦又湊了上去:

    “你很傷心嗎?”

    “好厲害呀,哭的時候會漲水,這是你的天賦嗎?”

    “你是什麼妖?魚、蝦、螃蟹、貝殼、烏賊、金槍魚、鯊魚還是鯨?”

    ↑此處應有懺悔。燒魚,你爲什麼要跟小龜講海底世界→_→

    厲桓在一邊搗亂,削了根樹枝伸進籠子去試圖戳一下,依然穿過了對方的身體,戳不到。

    “唧唧!”

    樹枝交叉之處的一窩小黃鸝探出頭來,好奇地瞧着這一切。

    對於出生在天縱山上,被爹孃養大、才長好羽毛的它們而言,人族還是種很奇怪的大型生物。

    一個在哭,兩個在逗,還有一個坐在一邊漫不經心地摸貓,樹上一窩鳥在圍觀,這都是搞什麼啊?

    清溪峯負責採買的桂枝和冬藤過來主峯的時候,便被眼前的景象雷住了。

    邵羽在,說明於歌多半是閉關了。

    早已習慣這個規律的桂枝沒有試圖再去找觀主,而是笑着道:“我倆要下山買些凡物,邵長老想捎點什麼?”阮朦和厲桓屬於想要什麼東西自己會下山的那種,邵羽則不同,他是能不動就不動的,因此於歌規定了,下山的人必須先到長老那裏報備——潛臺詞是邵羽要買什麼你們也幫忙帶一下——前幾年大夥還對邵羽畢恭畢敬的,說話都和念頌詞一樣,現在呢?說話一點仙氣都沒有,熟了嘛。

    邵羽一指籠子:“買點它穿的衣服吧。”

    冬藤早就想問了:“這是什麼?人蔘精嗎?”

    “現在還不清楚,它不肯說話,就一直哭個沒完,”邵羽表示無可奈何:“我連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桂枝驚呼:“呀,它長得和觀主有點像啊!”

    冬藤也跟着驚叫出聲:“還有點像長老你!”

    邵羽淡定道:“嗯,發現了。”

    天縱山有靈智的時間應該很古早,但那時候的靈智應該還很微弱,只能感受到一點外界的事情,直到於家的血肉塗滿,不知道孕育了多少年的山靈才終於被啓蒙,能夠進行簡單的思考了。

    啓蒙之後,進境飛快。

    和人類的學習時間是比不了的,本來壽命也不是一個級別,想想從於家滅門到現在,也有二十餘年,在這期間天縱山和於歌幾乎時刻不離,於歌和邵羽也是日日相伴,分開的時間很少,關係也是親密極了,仙器對主人肯定有感情,對主人的道侶也許會愛屋及烏?

    唔,其實邵羽不確定天縱印是不是很討厭於家這種對它而言強行綁定的做法。

    反正,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就是,今天捉到的這隻、終於冒頭的山靈,長得和他們倆都有點像。

    阮朦拍手道:“真的,和師父師叔都像呢!”

    厲桓撇了撇嘴:“這樣不是更看不出是男是女了?”

    桂枝&冬藤&阮朦&皮皮:“…………”元桓,一路走好。

    邵羽露出了溫柔的微笑,手中摺扇輕揚。

    厲桓:“……”

    媽蛋爲什麼嘴賤這個毛病改!不!掉!——By在空中乘坐免費風船不造啥時候會落下去會落在哪的某人。

    經過權威的、嚴格的、眼見爲實的鑑定,山靈是男孩子。

    具體過程影響和諧,不表。

    桂枝和冬藤對不能買小裙子表示了遺憾,帶着囑託下山去了,阮朦奇怪地問:“他爲什麼哭的更厲害了?”

    貓咪:“喵~喵喵喵!”

    發現對方聽不懂貓語,皮皮換了一種:“男孩子纔不會哭這麼久呢,羞羞臉!”

    山靈依然忙着哭,很賣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在百忙之中,他仍然抽空朝着靈貓豎起了一個小指,然後轉過頭去,PP對着對方。

    皮皮磨牙。

    貓咪繞到另一邊,站在山靈的正面,還沒等開嘲諷,對方又轉了過去,於是貓咪繼續繞,於是山靈繼續轉……邵羽覺得有點虛弱,從上輩子開始他就是原地轉三圈就暈的體質,這輩子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這倆爲什麼一定要在對方的正面呢?

    或許是有某種他不明白的堅持吧。

    哭泣聲一時辰不停,阮朦已經失去了興趣,跑回洞府去睡覺了,邵羽抱起了籠子:“走了,小天縱。”

    “誰、誰是小天縱!”

    夾雜着哭音的一句話好容易才說完,邵羽拍了拍籠子:“於天縱?邵天縱?天天?糉子?小印?”

    “……”

    貓咪的絨毛早已恢復了暖絨絨的觸感,它蹲在主人肩膀上,好奇地探爪伸向籠子——爪子直接過去了,好像那裏什麼都沒有一樣。“咦?”貓咪睜大了眼:“爲什麼摸不到?”

    邵羽道:“不在一個次元。”

    皮皮抓住重點:“可是主人抱得到啊!”

    邵羽笑了笑:“也不在一個次元。”

    書裏書外,誰說得清。

    這種解釋顯然不可能滿足貓咪:“什麼是次元?”

    “我說的這個對應‘維度’,blablablablabla……”

    成功地用一堆貌似專業術語的詞彙把貓咪侃暈,眼冒金星的皮皮虛弱地倒退着遠離了主人,去找族羣安慰一下心情了,靈貓羣中有母貓成妖了,邵羽一直等着小貓崽,可惜皮皮好像拒絕了對方的求愛。

    其實吧,邵羽覺得,那大概是因爲它依然以爲自己是隻普通靈貓。

    近二十年的時間,觀裏時不時會有妖族在串門,有了這樣便利的條件,來的妖族中又不乏性格強勢古怪的,總之,皮皮也修出了妖丹,算是名副其實的妖族了,可它依然喜歡原形的樣子,也沒有多少妖族的觀念。

    阮朦和厲桓也是金丹期,其中阮朦是進步了,厲桓是原地踏步,他要把原先的魔修功法和相應的武器之類都換掉重新打基礎,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總算順利完成轉職,今後便沒多大隱患了。

    “到了,我們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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