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離開後，易獻離就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了兩步。
段寧蔚覺得奇怪，便主動問道：“王爺，今日上朝發生什麼事了麼？”
易獻離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可不知爲何，段寧蔚竟從他眼神裏看出了一絲無奈。
這是怎麼了？
易獻離換到側邊的軟榻上坐下，隨手拿了一塊玉在手裏把玩，看他的模樣，似是在苦苦思索什麼大難題。
段寧蔚覺得更奇怪了，他穿來一個月，還從沒見這人露出過這種神情呢！
片刻後，易獻離終於擡起頭，輕聲道：“再過兩日便是老七的生辰了，本王在想，今年該送他什麼禮好。”
段寧蔚恍然大悟。
書裏這位七皇子易獻柳可是個能折騰的主，他對皇位沒什麼興趣，一天到晚就喜歡調皮搗蛋，哪裏熱鬧往哪裏跑。
就他這樣的性格，自己生辰這種大好機會，又怎麼可能低調呢？
易獻柳和易獻離關係最好，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百般提示，明的也好，暗的也好，總之就是我要禮物。
而且還得哥哥精心準備的纔行，貴不貴重倒是無所謂。
易獻離每年一到這個時候，都頭疼的要命。
段寧蔚忍着笑問道：“那王爺可想出結果來了？”
易獻離沒說話，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說是七皇子來了。
易獻離頓時玉也盤不動了，站起身就想往書房裏躲，可易獻柳動作多快，他剛走兩步人就到了。
“六哥，你這兒我可好幾天沒來了，現在都收拾好了吧？”
易獻離笑了笑，點頭，“你最近在宮裏怎麼樣？聽說前幾日又被父皇罰了？”
易獻柳嘆了口氣，故作老成，“你出來以後，宮裏就剩我了，父皇拿你沒辦法，就把之前給你選的那些姑娘都推給我了。”
易獻離好笑道：“然後呢，你怎麼拒絕的？”
易獻柳嘿嘿一笑，“我跟父皇說，我上次出宮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青樓女子，想娶她爲妻，父皇就把我給罵出來了。”
易獻離：……
段寧蔚：……
易獻柳，不愧是你！
縱然段寧蔚對皇帝沒什麼好感，可眼下也不由得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絲同情。
易獻柳還在逼逼，“六哥，我跟你用的同一個辦法，可父皇竟怎麼說都不肯讓我出宮，非逼我成親，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啊？”
易獻離嘴角抽了抽，木然道：“你可比我虎多了。”
只能說兩人給皇帝的印象本就天差地別。
易獻離雖然渾不吝，可辦事還是有章法的，可易獻柳，他天天搞事情，皇帝能信他就怪了！
“六哥，你幫我跟父皇說說，讓我也搬來景王府吧，我也不想當什麼王爺，就想跟你住在一起。”
易獻柳一邊說，一邊對易獻離眨了眨眼，似乎滿心滿眼都是對哥哥的依賴。
易獻離見慣了他這幅模樣，半點都沒被打動，反而伸出手直接把他的臉推開，無情道：“不行，你必須要有自己的王府。”
易獻柳垂着頭，一副被打擊到的模樣。
可還沒堅持片刻，就恢復了本性。
“我知道了，六哥你是因爲六嫂對不對，你不想讓我來打擾你跟六嫂甜甜蜜蜜，是不是？”
段寧蔚：……
他正看得歡樂呢，沒成想話題竟然還能繞到自己身上來。
易獻離還沒說話，易獻柳就一骨碌爬了起來。他快步走到段寧蔚面前，笑道：“六嫂，你幫我勸勸六哥吧，我保證，絕對不打擾你們，真的！”
說着說着，他就伸出手想來拉段寧蔚，可還沒碰到就被某個飛來的物體擊中手臂，嚇得趕緊縮回。
易獻離的訓斥聲隨之而來，“胡說八道什麼呢！”
易獻柳努努嘴，十分不服氣，“六哥真小氣，六嫂都沒說什麼呢！”
段寧蔚：……
易獻離眼皮一擡，“禮物不想要了是吧？”
易獻柳爲人很是能屈能伸，聞言臉色一變，重新撲回易獻離身邊，動作轉換得很是行雲流水。
“六哥這次打算送我什麼？”
易獻離瞥了他一眼，好笑道：“你不是看上了青樓女子，不如哥哥幫你把人家贖出來？”
易獻柳噎住，但隨即又笑了，“六哥，以前你只會說不知道，然後隨便找個東西送我，今天居然開起玩笑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朝段寧蔚那邊看了一眼，還故意摸着下巴嘿嘿了兩聲。
“娶妻真的這麼神奇麼？”
易獻離愣了一下，然後拿起段寧蔚剛撿來的玉佩，直接丟到易獻柳臉上，“就這塊玉佩，拿了趕緊走！”
易獻柳一臉不可置信，驚道：“就這？它也不是新的呀……”
但易獻離已經懶得跟他說話了，揮揮手直接把他趕走了。
段寧蔚這才舒了口氣，剛纔易獻柳一口一個六嫂，聽起來實在太彆扭了。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跟易獻離說一下。
“王爺，咱們現在已經出宮了，您和屬下的關係應該可以說清楚了吧？”
易獻離正捧着書在看，剛準備翻頁就聽到他這句。
頓了一下，才輕輕“嗯”了一聲。
段寧蔚以爲他同意了，便不再多言。
當天晚上，易獻離又進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
他意識不清晰，可肌膚相觸時的細膩感、意亂情迷時的急迫感，卻比第一次夢到時清楚了許多。
身下那個人的面容，始終像被一層面紗籠着，半點也看不真切。
唯獨那隱忍的哼聲一遍一遍地迴盪在耳邊。
易獻離驀地從夢中驚醒。
過去的夢境是無聲無息的，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可今天，他卻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但牀第之間到底不比平時，那聲音被撞得支離破碎，現在想來竟照樣沒什麼頭緒。
他能感覺到，這個夢已經越來越清晰，假以時日，說不定他能看清對方的真容。
又或者，他能找到些別的線索也不一定。
此時的莊王府上。
和景王府的安靜不同，這裏直到深夜都是燈火通明，下人們來來去去，和白日並無甚區別。
莊王剛把手下訓斥了一通，此刻正陰沉着眉眼，連旁邊的心腹看了都直打鼓。
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王爺，那個叫袁弈的，還在門口候着呢，您今天還見他麼？”
莊王把手裏的書摔在桌案上，冷道：“把他帶進來。”
袁弈剛纔親眼見到一個人被拖出去，所以進來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縮着肩膀，唯恐踏錯一步惹怒了這位暴怒中的王爺。
莊王看都沒看他，只給心腹遞了個眼神。
心腹瞭然，往前走了一步，倨傲道：“袁弈，你有什麼話趕緊說，要是敢胡編亂造，小心你的小命！”
袁弈嚇得雙腿發抖，唯唯諾諾道：“回……回王爺，小人要說的事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
心腹退了回去，道：“行了，你趕緊說吧，王爺忙了一天累着呢！”
“是。”
一刻鐘後。
莊王倏地站了起來，驚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