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獻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段寧蔚身上,幫他夾菜剔魚刺,但他自己也是被伺候慣了的,所以看起來有些笨手笨腳。
一塊好好的魚肉被他剔完後變得爛乎乎的。
段寧蔚看着眼前滿滿一碗菜,爲難道:“王爺,我吃不了這麼多,您自己喫吧。”
易獻離看了看,發現是有點多,只好依依不捨地放下了手裏的公筷,溫聲道:“好,你多喫點。”
他們兩人湊在一起說話,自有一種親密的氣場,外人很難摻合進來。
莊王好不容易瞅了個空檔,便迫不及待地給段寧蔚獻殷勤,“小段,你來我這裏千萬別掬着,早點適應,畢竟以後是要常來的。”
“常來”兩個字被他刻意加重了音,頗含深意。
易獻離眼皮輕擡,冷淡道:“莊王兄這裏好是好,可離景王府太遠了,我身體不好,不方便經常過來。”
言下之意是:小段是我的人,我不過來,他也不會過來。
作爲一個身長八尺有餘、從小練武的大好男兒,易獻離說起自己身體不好這種藉口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莊王嘴角抽了抽,趁着低頭給自己夾菜的機會,給蕉雨遞了個眼神。
蕉雨心領神會,馬上朝易獻離這邊挪了挪,嬌聲道:“景王殿下今日竟如此冷漠,明明上次在玉瓊樓,您還給蕉雨講了一個笑話呢!”
“難道是因爲今日紀侍衛也在麼?”
“這人呀,還是要顧些大局,總不能因爲被寵着就管東管西吧?”
其實說這些話時,蕉雨自己也提着一顆心,但這畢竟是在莊王府,有莊王撐腰,好歹她也多了些底氣。
只是她失算了,易獻離連皇帝的面子都敢不給,區區一個莊王,他怎麼會在意?
易獻離看也沒看她,朝身後伸了下手,吩咐道:“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在我王兄府上就敢胡說八道,趕緊,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蕉雨嚇得花容失色,柔柔弱弱地往地上一跪,哭道:“景王殿下恕罪,奴家是一時被嫉妒蒙了心,再也不敢了。”
段寧蔚朝蕉雨那邊看過去,縱使他再遲鈍,也能看得出來這姑娘喜歡易獻離。
估計以前易獻離去那什麼樓的時候,和人家關係不錯。
但現在好像又不想認了。
於是,他看向蕉雨的眼神就帶上了一絲好奇和專注。
純粹是八卦。
然而易獻離卻如臨大敵。
他這幾天每天都在想,段寧蔚對他究竟有沒有意思。可現在他才驀然想起,小段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喜歡男子還是女子啊!
這萬一……易獻離細細打量了一回蕉雨……
蕉雨畢竟是玉瓊樓的花魁,長相、氣質、才藝自然都是最拔尖的。
易獻離雖然是一萬個看不上,可要是小段喜歡呢?
易獻離慌了,他甚至想用手直接把段寧蔚的眼睛給捂起來。
他微微側臉給紀山使了個眼色,紀山立刻走到了蕉雨身邊,一隻手就把人拽了起來。
蕉雨這會兒已經在心裏罵街了。上次易獻離去玉瓊樓的時候,對她也沒有半點憐惜,現在又來個侍衛,居然和他主子一脈相承。
這景王府的男人到底怎麼回事?
莊王見易獻離來真的,趕緊笑着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喫飯要緊。蕉雨姑娘愛慕我六弟,雖說情有可原,但到底話說得不對,趕緊給小段道個歉吧。六弟,蕉雨姑娘是我特地請來的,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吧。”
段寧蔚知道這是易獻離和莊王之間的博弈,所以他也不說話,只默默地坐在那裏喫自己的飯。
蕉雨倒也識時務,這個歉道的頗爲真誠,至少段寧蔚覺得不錯。
反正他本來也沒在意,畢竟他和易獻離的關係是假的。
鬧了這麼一出,易獻離也喫不下去了,他給段寧蔚擦了擦嘴,小聲道:“別吃了,咱們去沁水街,上次那攤主說又進了些好貨,咱們看看去。”
段寧蔚:……
說起這個攤主他就牙疼。
自從他們上次買了一堆東西后,那攤主一進貨就過來景王府說一聲,偏偏易獻離每次都感興趣得緊。
更慘的是,段寧蔚還沒法解釋,只能默認了自己喜歡這些東西。
段寧蔚不想去,只好故意委屈道:“王爺,我還沒喫飽。”
易獻離一見他這表情,腦袋都快空了,哪裏還記得什麼攤主?
其實他本來是想帶段寧蔚去沁水街喫的,現在見他喜歡莊王府的菜品,便溫柔道:“那你繼續喫,我們改天再去。”
一邊說一邊默默記下了段寧蔚喫的最多的那幾道菜名。
莊王也聽到了他們剛纔的對話,趁機道:“小段喜歡我這裏的菜品?那以後就常來,住在我府上都行。”
段寧蔚聽得直皺眉,這莊王還真是,句句都在挑釁。
他剛纔一直都沒說話,這會兒也該表表忠心了。
“謝莊王好意,但我有公事在身,恐怕沒時間過來。”
易獻離笑了。
“是啊,小段平時很忙的,我一時半刻見不到他都不行。”
段寧蔚配合着點了點頭。
“王兄都忘了,六弟今年才十八歲,還是個小孩子,粘人也是正常的。”
“對了小段,你還不知道吧,六弟小時候跟你現在見到的完全不一樣,他從來不愛笑的。”
“我記得他十五歲的時候,有個宮女說懷了他的子嗣,結果他直接說要把人家打到流產……”
段寧蔚:……
打到流產什麼的,過於兇殘了吧!
易獻離的表情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在公事上,莊王有的是耐心,但對於搶人這事,顯然他心急的很。
他自己一向是個不管不顧的人設,這會兒自然不會再忍,直接拉起段寧蔚,就冷冷地告辭了。
甚至連看都沒看莊王一眼。
上了馬車,他纔再次開口。
“剛纔那宮女的事,別聽他胡說。當時那宮女只不過在寢殿外伺候了兩月,我連她的臉都沒記住,何來子嗣一說?我說要把她打到流產不過是說給她背後的人聽的。”
段寧蔚點點頭,他也正覺得奇怪呢,和易獻離相處一個多月,再加上從書裏看到的,他分明不是一個嗜殺的人。
易獻離繼續往下說,“還有那個蕉雨,我給她銀子是因爲她太吵了,而且我真的沒給她講過什麼笑話!”
段寧蔚:……
他覺得易獻離似乎入戲太深了,給他解釋這些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