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獻離見他堅持,也不想強迫他,只能作罷。
只是心裏多少存着些憂慮。
好在段寧蔚從溫正初那兒得了個法子,可以暫時壓制住嘔吐的衝動,不過到了晚上就會格外難受些。
這一晚,段寧蔚輾轉反側,久久未能成眠。他細細地盤點了一下如今的局勢。
現在易獻離對他很不錯,若得知那晚的人是他,或許也未必會致他於死地,只是這孩子……
怕是不會輕易被接受。
進也是難,退也是難。
第二天的早膳,段寧蔚依然是跟易獻離一起喫的,這麼多天早就習慣了。
易獻離一邊喝粥一邊細細地觀察段寧蔚的臉色,發現確實沒那麼蒼白纔算是放了心。
身體的問題解決了,玩鬧的心思又起來了。
他假裝不經意來了一句,“我前幾天突然想起來,那人大腿內側的胎記似乎是紅色的。”
段寧蔚心裏“咯噔”一下,手裏握着的勺子差點丟進了碗裏。
易獻離說得很慢,語氣十分溫和,他在引導段寧蔚,希望他主動坦白。
“其實現在想想,那人似乎也沒什麼惡意,若是找到……”
段寧蔚一顆心瞬間提起。
“……若是他能主動來找我,告知真實的意圖,或許我也能放過他。”
他這話和段寧蔚昨晚的盤點差不多,若是在昨天以前,段寧蔚說不定毫不猶豫就承認了,可現在到底不一樣了。
他懷孕了。
見他似乎還有所顧慮,易獻離只好再主動點,問道:“小段,你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的,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說完後,他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段寧蔚,希望他可以坦白一點,把他們之間的這點隔閡打破。
但段寧蔚的第一想法卻是用手去摸肚子,此時月份還小,他人又偏瘦,所以那裏依舊是一片平坦。
易獻離應該是看不出來的。
不過就算他以後肚子鼓起來,大家的第一反應應該也是胖了吧。
畢竟誰能想到,他一個男人居然也會懷孕呢?
段寧蔚心裏苦滋滋。
他想了想,謹慎道:“王爺,若是我做了什麼事,你會不會……”
還沒說完,易獻離就接道:“不會。”
段寧蔚倏地擡頭,眼神驚愕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易獻離雙眼澄澈,毫無平日的鋒利,可段寧蔚竟覺得自己已被他看透了。
可是最終,段寧蔚還是匆忙放下了碗筷,狼狽地逃走了。
瞞了這麼久,被毒酒的恐懼支配了這麼久,不是一下子就能打消的。
易獻離只能失望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易獻離表情十分嚴肅,鄭重道:“情況就是這樣,現在可以證明,他對我不一般了吧?”
瑞王妃還沉浸在喫完瓜的震驚中,“你是說,小段悄悄爬上了你的牀,然後因爲害怕被你殺,不敢承認?”
易獻離點頭,“今早我剛試探過,看得出來,他還是很害怕。”
瑞王妃嫁給瑞王好幾年,多少也知道六弟的性子,這位外表美好得像芙蓉,可一旦接觸過,沒有不怕他的。
實在是,氣質太過冰冷了。
也只有對身邊親近的人,纔會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按理說,小段應該不會這麼害怕纔是。
“你平時是不是對小段做了什麼?”
易獻離想了想,搖頭。
他明明對小段很是溫和,簡直可以說溫柔。
瑞王妃微微皺眉,她也沒想明白,只能含糊道:“或許小段對你還有些顧忌,沒辦法敞開心扉。”
回到王府後,易獻離直接找來紀山,“收拾一下,本王要去別院住幾天。”
他這個決定很突然,紀山有點懵,“王爺,去別院做什麼?近來陛下龍體欠安,瑞王那邊……”
沒等他說完,易獻離就打斷道:“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皇兄能應對,本王很快就回來。”
“那王爺是帶小段還是帶屬下?”
“你留下,負責和皇兄那邊接洽,小段跟本王一起去。”
好吧,紀山一點也不驚訝,絲毫不出所料呢!
段寧蔚收到消息後也很驚訝,不過他也沒說什麼,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跟易獻離一起上了馬車。
“王爺,爲何突然要去別院住?”
易獻離靜靜地注視着段寧蔚的雙眼,柔聲道:“你最近身體不好,別院那邊清靜,正好過去住幾天休養休養。”
段寧蔚愣住,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易獻離拉過他的右手,輕輕地握在掌心,“等你身體調理好了,我們再回來。”
段寧蔚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腕,半晌才小聲道:“王爺,我沒事的。”
易獻離把他手放開,笑道:“我知道,但是總歸有點不放心,養一養反正沒壞處。”
段寧蔚有些困惑,因爲此刻在他眼前這個易獻離,和書中描述的真的差太遠了。
他也忘了,這種轉變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只是等意識到的時候,那個原本殺伐果決的易獻離,已經看不見了。
或許也不能說看不見了,在面對莊王和太子的時候還是在的,只是自己很少見到罷了。
易獻離他,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呢?
若是知道那晚的人是他,還會繼續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