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只是景王府，整個京城都是如此。
太子的身世之謎一夕之間傳遍了街頭巷尾，所有的百姓都在悄悄議論，原來咱們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被人戴了綠帽子。
還差點讓那個孽子繼了皇位。
在林家的攛掇和支持下，皇帝迅速地處決了蕭家。
曾經有着赫赫威名、把持着半個朝堂的蕭家，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
據說那些家眷下了大獄之後全都畏罪自盡了，連個掙扎都沒有。
當然也有人質疑過，皇帝這些年對朝政越來越疏懶，爲何這次處置的如此果決？
簡直如同秋風掃落葉般。
當然，更多的是不敢問也不敢說的。
這半月以來，京城幾乎被血洗過一遍，連空氣中都彷彿飄着淡淡的血腥味。
段寧蔚和易獻離一起去上朝的時候，曾親眼見過一個曾經的太子系官員被拉下去，沒穿鞋襪的雙腳在長長的官道上被拖出一條鮮紅的血痕。
回來以後，段寧蔚又開始嘔吐了。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吐過了，但畢竟出生在和平年代，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乍一看，難免有些不適。
他連吐了好幾天，原本被他糊弄住的易獻離終於失去了耐心，強硬地把府裏的兩位常駐太醫召來了。
太醫進門前，段寧蔚還在掙扎，“王爺，我真的沒事，不用叫太醫。”
易獻離一隻手輕拍着他的背，語氣卻沒有這麼輕柔，反而有些不高興。
“你上次就是這麼說的，本王不會再相信你了。情況到底如何，太醫一來便知。”
段寧蔚還想再說，易獻離索性把他摟進懷裏，讓他貼在自己胸口，擺明不讓說了。
段寧蔚內心一陣絕望，好日子要到頭了。
掉馬來得如此之快，是他始料未及的。
易獻離等了一會兒，擡起頭對紀山說：“紀山，太醫們走得太慢了，你去幫一下。”
紀山點頭，然後迅速消失在了房間門口，快得段寧蔚都沒來得及開口阻止。
易獻離一看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心裏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小段爲何如此反常。
他低下頭，看着段寧蔚默默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肚子，然後動作隱祕地拍了兩下。
拍完又一臉心虛地移開了。
易獻離沒忍住，嘴角往上扯了扯。
這小傻子，一定覺得自己藏的很好吧。
下一刻，他就直接把手伸了過去，學着段寧蔚剛纔的動作在他肚子上拍了兩下，問道：“肚子不舒服？”
段寧蔚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
才兩個月，應該不會有胎動吧？
他剛纔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一發現不對就趕緊撤了回來，沒想到被易獻離看到了。
爲了掩蓋動機，他只能生硬地點了點頭。
然後易獻離就舒展開五指，密密實實地貼了上去。
他的手很暖，輕柔的按摩也很舒服，可段寧蔚卻絲毫沒辦法享受其中。
人一緊張就容易反常，於是，剛纔好不容易壓住的嘔吐感再一次襲來。
易獻離：……
他以爲是自己手法不對，所以起了反作用，嚇得趕緊收回了手，“怎麼又吐了，是不是我手太重了？”
雖然什麼也吐不出來，可那架勢的確有些嚇人。
就在易獻離慌到六神無主時，紀山終於把兩位太醫帶到了。
太醫們一進門：……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驚奇。
要不是看段寧蔚是個男子，他們都想恭喜易獻離了。
易獻離冷聲道：“二位太醫快過來看看，小段一直在吐。”
他的語調和往常一樣平靜，可仔細聽就能聽出裏面暗藏的風暴。
兩位太醫連行禮都免了，拎着藥箱就趕了過來。
過來後，兩人一人一邊，去拉段寧蔚的手腕，但第一下竟被段寧蔚閃開了。
太醫們：……
易獻離也很無奈，他溫柔地哄着段寧蔚，“小段，讓太醫看一下，他們都是有經驗的老太醫了，把脈很快的啊。”
段寧蔚：……
怎麼感覺易獻離好像把他當孩子一樣哄了。
兩位太醫一左一右站着，後面還有易獻離在哄着他，段寧蔚很清楚，眼下是絕對躲不過去了。
生死一念，恐怕就在今日了。
於是，太醫再來拉他手腕時，段寧蔚沒有再躲。
只是他全程閉着眼睛，眼睫毛輕微顫動，看起來十分脆弱。
易獻離心疼壞了，於是，兩位太醫馬上就感覺到了一陣可怕的寒意，明明是溫暖的室內，卻比室外更冷。
可是，這兩位今天是註定要懷疑人生了。
他們的醫術更偏傳統，對於案例的認知大多都是從醫書中來，並不像溫正初那樣，走的是“歪門邪道”。
因此，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置信，再加上易獻離在一邊瘋狂冒冷氣，他們自然更不敢說了。
過了許久，久到段寧蔚都把眼睛睜開了，兩位太醫才戰戰兢兢地把手移開。
“二位太醫，可診出結果了？”
太醫們互相看了一眼，才緩緩開口，“王爺，段侍衛這脈象……”
“有話直說。”
“臣醫術不精，竟……診出了……喜……喜脈。”
太醫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喜脈兩個字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易獻離是聽見了的，但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什麼？”
另一位太醫索性豁出去了，大聲道：“王爺，我等二人診出的結果一致，都是喜脈。”
說完兩人“撲通”一聲，全都跪下了。
易獻離：……
紀山：……
易獻離愣着沒反應，紀山先開了口，“兩位太醫，要不要再診一次，這怎麼可能呢？”
太醫們跪着不說話，只一味搖頭。
紀山也沒了主意，下意識地去看易獻離。
沒想到易獻離卻是格外平靜，他把段寧蔚扶着躺下，然後給太醫們使了個眼色，把人直接帶出去了。
走出去後，易獻離才泄露了一絲真實情緒，他眼神陰鷙，語氣鄭重。
“兩位不必有顧慮，實話實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