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30 章 漂在水面的血字
    馬車很寬敞,三個人坐,一點也不擁擠。找來幫手,劉景州這纔打量起眼前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陸言拙。

    據說,這人是蘇木的救命恩人,現住蘇家隔壁。

    二十來歲的模樣,身材頎長,偏瘦,目光清冷,一臉的生人勿近,看似不太好相處的樣子。可看仔細了,卻發現他坐姿端正,舉手擡足溫文爾雅,雖面無表情,卻給人一種徐如林不動如山的感覺,再看身旁的蘇木,疾如風侵掠如火,兩人真是一個靜若處子,一個動若脫兔。

    絕配!

    馬車停在了一座府邸前,庭院深深,高樓林立,門口豎立着兩隻威武的石獅,門匾上龍飛鳳舞幾個字。

    劉景州領着他們從偏門而入,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某處小院。

    院內松下,擱着一口碩大的魚缸。因爲天冷,魚缸裏的魚不知道是凍死了還是冬眠了,整個水面涼涼,上面飄着一個碩大的‘還’字,看起來猙獰奪目,詭異萬分。

    “真有字浮在水面上唉!”

    蘇木圍着魚缸轉了兩圈,掩嘴嘆道。陸大人站在一旁,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好奇,來之前他還以爲是某種小把戲,沒想到確有其事。

    “這間院子是誰在住?”院內空空,唯有鬆下一口魚缸。屋內卻放着整套的檀木傢俱,只是屋子竟如空置一般,無人居住的樣子。

    劉景州摸着桌椅,戀戀不捨道:“這是家母生前居所,自從她過世後,就閒置了。父親命人保持了原樣,平日裏有專人負責打掃。魚缸中的血字就是下人打掃時發現的。”

    劉景州跟蘇謙的關係很好,所以劉家的事,蘇木也知道一些。

    劉景州的父親是武安伯劉翊,他妻子嚴氏五年前去世了。之後沒多久,武安伯把妾室李氏扶爲續絃。

    李氏是武安伯劉翊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劉翊十八歲時,經長輩做主,和表妹定了親。

    可惜,天意弄人。一場戰役,才華出衆的劉翊被鎮國將軍看中,不僅大力提拔他,更是要將愛女許配於他。

    當時的劉家和李家都是白身,無權無勢,自然不敢得罪如日中天的鎮國將軍,所以劉翊和李氏的親事就此作罷。

    只是沒想到,兩人情投意合,李氏珠胎暗結。劉翊不是那無情無義的人,做不來始亂終棄的事,好在鎮國將軍通情達理,同意讓劉翊納了李氏。

    所以,劉景州雖爲嫡子卻也是次子。

    劉景州說此現象出現過好幾次,蘇木好奇心起,問道:“劉大哥,前面幾次分別發生在何時何地?”

    水面上浮現血字,此事雖怪異,卻只有劉景州關注,其他人都覺得是惡作劇,沒人多想。

    “三天前,我聽丫鬟們在竊竊私語,一時好奇,多問了兩句。她們說廚房的水缸裏浮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天’字。我趕去查看的時候,水缸被人碰了一下,字散開了,水中只殘留了一絲紅色,像是染料,又像是血跡。”

    蘇木望着魚缸中的血字,發現它在漸漸變化,變得越來越模糊。看來劉景州的憂慮是對的,這字在水面浮不了多久。

    劉景州頓了一下,又言:“張姨娘的丫鬟月桂在準備洗澡水的時候,也曾看到過一個字。只是,她手中提着熱水,那字被熱水一衝,立馬消失不見了,沒看清是什麼字。

    同樣的事在大嫂那也發生過一次,她院中的小池塘曾出現過一個‘好’字。”

    “天、好、還?什麼意思?天氣好,要還東西?”

    缺一個字,連不起來。

    蘇木一頭霧水,直愣愣地看向陸言拙,指望他指點迷津。

    陸大人雖然十三歲以後纔好好讀書,但讀了十年就能考取進士,唸書的天賦肯定比自己好不少。自己可是連《醉翁亭記》都能前背後忘記的人。

    果然,陸大人不負所望,給出了答案:“是天道好還。出自《老子》,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

    蘇木聽不懂,但有個好習慣,不恥下問。

    “什麼意思?”沒有百度,只能人度了。

    陸大人自覺充當百度,翻譯道:“依照“道”的原則輔佐君主的人,不以兵力逞強於天下。窮兵竇武這種事必然會得到因果報應。”

    蘇木:“……”

    更聽不懂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相處久了,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的窘然,陸大人看了蘇木一眼,繼續道:“還有一個意思,惡有惡報。”

    蘇木笑。

    這就對了嘛,多簡單明瞭,說那麼多文縐縐的話幹嘛。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躁動,蘇木耳力好,第一時間聽到了,回頭看了眼劉景州,提醒道:“劉大哥,外面好像出事了。”

    隱約能聽到女子的尖叫聲,蘇木暗忖:不會這麼巧吧,自己真是黃泉引路人,走到哪人死到哪?

    “我去看看。”劉景州也聽到了,快步走了出去。

    蘇木和陸大人緊跟其後。

    穿過後花園,不遠處就是張姨娘的院子。門口圍了好多下人,爲首幾個見劉景州來了,似乎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圍了上來。

    見人都堵在門口,劉景州皺眉:“出什麼事了?”

    張姨娘的丫鬟月桂被推了出來回話,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結結巴巴道:“張……張姨娘……她……”

    劉景州瞪了她一眼,斥道:“她怎麼啦?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月桂嚇得快哭了,鼓起勇氣,喊了出來:“她死了!”

    說完,嚎啕大哭,眼淚鼻涕一大把,嚇得蘇木連忙後退一步,生怕她一個控制不住,鼻涕飛過來,那娘做的新衣服可就毀了。

    聽說出了人命,劉景州頓時臉色暗沉,推開下人,準備進屋看個究竟。

    這時,旁邊突然衝過來一個老嬤嬤,上前攔住了他,一臉嚴肅道:“二少爺,你不能進去。”

    見是在府中待了幾十年的唐嬤嬤,劉景州停下腳步,問道:“爲何?”

    唐嬤嬤正色道:“張姨娘雖然年輕,卻勉強也算是你的長輩。她死時正在沐浴,衣衫必定不整。二少爺此時進去,不妥!”

    唐嬤嬤所言在理,劉景州站在原地,蹙眉不語。

    身爲刑警,蘇木自然知道第一時間勘察案發現場是有多重要,好多線索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見劉景州舉棋不定,蘇木道:“劉大哥,我進去看一下吧。”

    劉景州知她從小出入北鎮撫司,可以說是在詔獄長大的,什麼殘酷血腥的場面都見過,遲疑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蘇木推門而入,地上有一道血跡蜿蜒而至,由花廳蔓延至寢室。屏風後面有個半人高的浴桶,裏面坐着一具□□的女屍。

    屍體的喉嚨處有一道極深的傷口,長約十公分,皮肉外翻,隱見森森白骨。傷口中噴射出來的鮮血沿着死者的脖子流向浴桶,和漂在水面的玫瑰花瓣混爲一體,一樣的鮮豔欲滴。

    因失血過多,傷口四周的肌膚有些灰白,傷痕自左向右由深至淺,很顯然對方是右撇子,且是趁死者不備,偷襲得手,一招斃命。

    張姨娘的臉上被利器劃了數十道,整張臉幾乎被毀了,這些都是在死後造成的,且不是致命傷。如果沒有特殊原因,那兇手不是變態,就是在宣泄自己的憤怒。

    □□的女子雙目怒瞪,臉上佈滿着張牙舞爪縱橫交錯的傷痕,屋內充斥着散之不去的血腥味,一時之間,死者的怨念,兇手的恨意,令蘇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繞着屋子轉了一圈,前後都有窗,北面的窗戶開着,叉竿穩穩地支在那,南面的兩扇都是關閉的。屋內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兇手顯然不是爲了財。

    轉身看向張姨娘那具七零八落慘不忍睹的屍體,臉被毀成這樣,也看不出原來是何模樣。

    但據劉景州所言,張氏深受他父親寵愛,雖然沒有子嗣,但在府裏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

    按此推斷,模樣應該差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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