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122 章 春夢了無痕
    劉舉人名叫劉順允,京城人士。今年二十五歲,五年前妻子留下一個剛滿月的兒子,因病去世了。他們夫妻鶼鰈情深,妻子的離世令他心灰意冷,連科舉都不想參加了。

    賣掉京中老宅後,他就搬到了涿鹿山,在半山腰建了一棟宅院,過起了悠然見南山的半隱居生活。

    劉順允的父母早亡,他還有一個庶出的妹妹,今年十七歲,尚未出嫁。一家三口帶着幾個下人,居住在涿鹿山的半山腰。

    平時在家,劉順允除了賞花就是賞月,基本不出門,跟附近的村民接觸不多。平時也沒什麼親朋好友來尋他閒話家常,就這樣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死者的身份讓人意想不到,據劉順允所言,她居然是他早已死去的妻子薛氏。

    蘇木聽到這就迷糊了。

    不是說,他的妻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病死了嗎?也正因此,他才心灰意冷,離開京城的。一個死了五年的人怎麼突然復活了?不僅出現在這荒郊野外,還離奇般地被人大卸八塊,扔在山坳中,變成這副鬼樣子?!

    蘇木目瞪口呆地看着劉順允。眼前的小白臉,因爲受驚過度,說話結結巴巴地,聽他說話很是費勁。

    “我……我明明看着她入棺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死在這裏?”

    不由自主地想起屍體那慘不忍睹的鬼模樣,蘇木驀然警覺,不對啊!

    顧不上旁人會怎麼看,蘇木越過王縣令,走到前面,盯着劉順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山坳中的屍體早已經高度腐爛,面目難辨,你又如何確定那是你死去的妻子?”

    劉順允不知道蘇木的身份,不想搭理這個隨隨便便冒出來問話的黃毛丫頭。乾脆閉嘴不言,冷冷地看着她。

    王縣令原先敬他是舉人的身份,言語間對他很是客氣,現在見劉順允居然對上了蘇木,深怕他激怒蘇家大小姐,忙上前介紹道:“劉舉人,這位是來自京城的錦衣衛……她問你什麼,你直接答就是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王縣令模糊其詞,省略了家屬二字,這麼看來,似有誤導之嫌。

    “錦衣衛?”劉順允再不通事務,也知道錦衣衛的厲害,只是從未見過如此年輕的姑娘也能擔任錦衣衛。

    不過,既然王縣令已經證實她的身份,他也不敢橫生枝節。

    權衡一番,劉順允的態度頓時軟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蘇木的問題:“實不相瞞,我曾在一個多月前見過她一面,她當時穿的就是這身衣服。”

    蘇木確認道:“誰?你的妻子薛氏嗎?”

    劉順允低着頭,看起來情緒很是低落,喃喃道:“是的。不過,當時……我以爲是一場春夢來着……”

    蘇木:“……”

    劉順允是在睡得迷迷糊糊中,見到的薛氏。

    那晚的月色非常朦朧,時隔五年,薛氏依舊是那麼的年輕,歲月非常厚待她,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記憶的滄桑。

    抱着他的妻子,彷彿做夢一般,他沒敢問薛氏這五年去了哪,他怕問了之後,薛氏就會消失不見。

    就這樣,他稀裏糊塗地跟某個不明生物,旖旎激情地共度了一晚。

    早上醒來後,薛氏不見了。下人明確表示沒有外人進來過,彷彿如煙如夢,他的愛妻飄然而至,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以至於他醒來後,一直在糾結,那一晚到底是夢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聽到這,蘇木老實不客氣地質疑道:“既然你是在睡夢中見到的薛氏,那你怎麼能確定就是她呢?”

    劉順允猛地擡頭,大聲道:“怎麼不能確定?我跟她相處了那麼久,我知道肯定是她。”

    蘇木最煩不講道理憑着感覺大聲嚷嚷,還叫得那麼理直氣壯的人,於是一點不給面子地打臉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嘛,你醒來後以爲是一場春夢。只是在夢中她穿的是翠綠色的衣服,跟屍體上的衣服顏色一樣,你就認爲……”

    說到這,蘇木突然停住了。

    她想到一件事,林淵曾跟她說過,就算人能記住夢,夢也是黑白的,沒有顏色的。會做夢是因爲人們在睡覺的時候,腦神經並沒有完全休息,尤其是視覺神經還在活動,這就產生了夢。但視覺神經中,負責顏色的那部分神經比較懶惰,往往是第一個休息的,所以夢是沒有顏色的。

    既然劉順允能記住夢中的顏色,若他沒有撒謊,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是在半睡半醒中見到了他的妻子薛氏。

    王縣令見劉舉人和蘇家大小姐有要吵起來的趨勢,嚇得趕緊上前做和事佬,他不敢得罪蘇木,就背對着蘇木,站在劉舉人面前,拼命給他使眼色。

    劉順允並不傻,見王縣令身爲一方父母官,卻對蘇木如此尊敬,甚至尊敬中帶着一絲誠惶誠恐,就知道蘇木的來頭肯定不小,他也算是半個官場中人,不會不曉得其中的厲害關係。

    思及至此,劉舉人的態度就軟了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聲道:“我之所以能確認屍體是我的妻子薛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怯怯地看向蘇木,劉順允道:“雯孃的右肩上有一塊胎記,那具屍體上……也有。”

    蘇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大爺的,前面說了一堆玄之又玄的屁話,感覺他們夫妻倆情比金堅,死了都能心靈相通,弄了半天,是發現胎記了,這才確定自己做的不是春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

    蘇木氣得都不想理這個書呆子了。

    既然確定了屍源,劉順允又自爆在家裏看到過薛氏,那薛氏被害的第一現場就很有可能在他家。

    不用蘇木說,王縣令也知道怎麼做,一行人匆匆離開月老祠,前往半山腰的劉宅。

    行至一半,天空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衆人都沒有帶傘,蘇木正猶豫是順道回家拿傘,還是將就一下,直接一口氣衝到半山腰的劉家,就在這時,路邊出現了一個人。

    樹下那人,身材頎長,神色清冷,整個人宛若高空流雲,又似寒潭青松,就那麼一言不發,拿着傘站在路旁,溫柔地看着蘇木。

    有那麼一瞬間,蘇木的心彷彿要化了,沒有多想,連蹦帶跳地跑了過去,笑嘻嘻道:“大人,今天怎麼有精神出來逛逛?是不是昨天泡的溫泉有效果了?”

    要說精神確實比昨天好一點,但溫泉也不是仙藥,泡一下就好了。

    陸言拙知道蘇木好奇心強,雖然害怕腐屍,但還是會克服困難,繼續追查下去。只是她一人孤身作戰,表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看着有點可憐。

    不論她是前世的莫莫,還是今生的木木,陸言拙都不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所以,明知自己身體撐不住,還是帶着傘過來了。

    “嗯,出來走走,好的也快一些。”陸言拙言不由衷,怕蘇木擔心,就算嗓子受涼,癢得很,還硬是生生忍住了咳嗽的慾望。

    一旁的陸平早就看不下去了,又不好說穿,讓自家公子難堪,只好轉過身,氣得暗中猛搖頭。

    公子真是沒救了,色迷心竅,死要面子活受罪!

    蘇府的下人適時上前,擡着兩個簡易轎子出現。

    小愛拉了蘇木一把,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道:“小姐,山路險滑,又下雪了,你和陸大人還是坐轎子吧。”

    蘇木不傻,陸言拙擺明了要跟她一起上山查案,她若不坐轎子,他一個大男人坐轎子上山多顯眼啊,不是病就是嬌。這兩點,十分有損雄性動物的自尊心,沒哪個男的能忍受。

    蘇木微微一笑,坐上了轎子,臨出發前,還不忘誇獎小愛兩句:“還是愛愛姐貼心,知道下雪了,山路難行,不光帶傘來接我,還把轎子帶來了。”

    小愛沒好氣地拍了她一下,這傢伙油嘴滑舌的功力漸長,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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