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過另一隻戒指,兩隻戒指裏圈刻的都是“木”字,蘇木想了想,把兩隻戒指併攏,靠在一起,兩個“木”字自然而然也合在了一起。
蘇木看着眼前那字,忽然瞪大了眼睛。
林!
林淵的林字。
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是“林”字?
蘇木沒想太多,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戒指拿到陸言拙跟前,問道:“大人,你爲什麼在戒指裏面刻一個林字?”
陸言拙見蘇木看出來了,微微一笑,道:“我明明是刻了兩個木字啊,是你把它合起來的。”
“啊?”
蘇木沒想到是這個解釋,想想也是,是自己敏感,想多了。他怎麼可能跟那人有關係呢!
“怎麼想到送我戒指啊?”
陸言拙的解釋說得過去,但他的行爲還是很可疑,雖然渺茫,蘇木卻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試探道。
“看着好看,就送你了。”陸言拙至今不確定蘇木得知他真實身份後的反應,權衡了一下,還是昧着良心,說了糊弄她的話。
這對戒指是很久以前,他託人打的。當時,他還不認識蘇木,讓工匠刻字,說的是“莫莫”,工匠不知道是聽錯了還是故意偷懶,給刻成了“木木”。後來看見成品,本不想要,卻意外發現木木連在一起就是一個林字,陸言拙就收下了。
蘇木看了陸言拙一眼,忽然把戒指帶到了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把另一隻戒指遞給他,示意他帶上。
陸言拙養了她十幾年,怎麼會不清楚她的心思,見她有所察覺,偷偷試探自己,猶豫了一下,糾結是否要掩飾,然而到底心有不甘,最終還是緩緩地將戒指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大人!”蘇木按耐不住內心的驚訝,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
陸言拙擡頭,又似期待又似恇怯,輕輕應了一聲:“嗯,怎麼啦?”
蘇木鼓起勇氣,儘量用最婉轉的說辭,問道:“大人……你可曾做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亂七八糟的夢?”
“嗯,怎麼說呢?就是一些很怪很怪的夢。夢裏會有人坐着風箏在天上飛,或者唱戲的人在一個小盒子裏……
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高樓大廈林立……
反正……
反正就是跟我們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蘇木一邊說,一邊偷偷瞥向陸言拙,觀察他臉上的神色,見他依舊冷冷清清,不帶一絲波瀾,心中一時涌起的期盼淺淺趨於平息。
看來不是!
還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看自己把戒指戴在了無名指,就跟着戴在了無名指。
自己能在幾百年前的大明醒來,已經是異想天開的事了,怎麼還會遇見同樣穿越的人呢?這從概率上來說,機率也太低了吧,都趨於負無窮了。
陸言拙正愁要怎麼跟蘇木解釋,既要讓她有所察覺,又不能讓她一下子知道太多,尤其是知道自己是誰。
他實在是怕了,萬一木木知道真相後,排斥他,不接受他,那他真的……
不想活了。
而此時的蘇木也被清晨的冷風一吹,清醒過來,見陸言拙蹙着眉頭,低頭不語,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尷尬地摸摸頭,笑道:“大……大人,你別理我。我從小就喜歡做不切實際的夢,我父兄都說是因爲我五歲時溺水,腦子進水了。”
陸言拙留了個心眼,沒有把話說死。
蘇木沮喪地擡頭望天,空中飄着幾朵厚厚的烏雲,遮住了原先那一片湛藍,天空灰濛濛的一片,一如她的心境。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塵,蘇木彷彿忘了剛纔的語無倫次,笑嘻嘻道:“他們也快到了吧。要不,我們跟去看看?別讓他們把徐大哥當賊人給打死了。”
陸言拙望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道:“好,去看看你的竹馬。”
蘇木:“……”
又來了,這人改行賣醋得了。
陸言拙和蘇木到的時候,錦衣衛已經端了東瀛人的據點。因爲陸言拙交代在先,也因爲這個據點人比較多,錦衣衛準備不充足,所以徐越和幾個東瀛人趁亂跑了。
東瀛浪人被打死幾個,傷了十幾個。本來不會死那麼多,但東瀛人不知道是壞事做多了心虛呢,還是他們喜歡自虐,被逮到後有好幾個切腹自殺了。那血淋淋的場面,跟屠宰場似的,蘇木一踏入房間就覺得不舒服。
東瀛人的據點是一個獨門小院,裏面有平房十幾間,除了他們自己住,有一排房間裏關了十幾個年輕女子。
聯想到那個販賣人口的神祕組織,石百戶覺得這些女子可能是東瀛人在大明沿海各地擄來的,抓到後當牲口一樣,轉手賣給金陵的地頭蛇,賺上一票。
簡直就是沒有投資風險的無本買賣。
“這些人渣!”
蘇木看見這些東瀛人就來氣,路過的時候順便踹了幾腳,反正踩也踩不死,最多就是“八嘎呀路”多聽幾聲而已。
“人都在這裏了嗎?”
屋裏藏着十幾個年輕女子,姿色都不錯,蘇木一個個看過去,忽然看見有一個女子低着頭,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髒亂,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不像別的女子,就算坐在地上,那也是端端正正,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蘇木雖生性不羈,但好歹也是受過宮裏那些管教嬤嬤摧殘的。嗯,不對,應該說是特訓,那是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認真起來也能人模狗樣一番。
“這位小姐?”蘇木蹲下身,喚了對方一聲,女子擡頭,眉眼間看着有些熟悉,蘇木心中一動,將人拉了起來,“你隨我出來一下。”
對方不知道蘇木身份,但見一羣人中就她一個女子,且神色隨和,沒有一絲惡意,猶豫了一下,順從地跟她走了出去。
到了院中一處僻靜的地方,確定四下無人,蘇木壓低聲音,輕輕喊了一聲:“顧瑧?”
女子微微一顫,雖沒有答應,但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隨後又警惕地黯淡下來。微表情騙不了人,蘇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外面的陸大人是你哥哥顧循的好友,我們是受你哥哥所託,來找你的。”
此話一出,女子再無疑慮,這些日的委屈焦慮與恐懼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眼圈瞬間就紅了,眼淚不停地打轉,想要出聲,聲音卻已嘶啞。
“你別哭,別哭啊!”蘇木忙掏出手帕遞給她,一邊警惕地看着四周,“你先跟我走,別讓人發現了,我帶你去見你哥哥。”
女子嗚咽着點了點頭,蘇木跟遠處的陸言拙使了個眼色,陸大人心領神會,有他出面打掩護,蘇木很順利地將人帶出了院子,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