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經過園子的時候,見一旁的黃瓜長得不錯,今天葷菜喫多了,正好要補充點維生素,就隨手摘了兩根黃瓜,貼心地用水洗淨,借花獻佛,遞了一根給韓曦義。
“喏,晚飯還要等很久,先喫根黃瓜墊墊肚子。”蘇木笑嘻嘻道。
韓曦義接過黃瓜,臉上閃過一絲惶然,喃喃道:“這是我大嫂種的。”
蘇木隨口讚道:“嗯嗯,種得不錯,口感挺好的。這有機的就是不一樣,喫着新鮮。”
韓曦義回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們家從來不喫黃瓜的。”
蘇木愣了一下:“種了幹嘛不喫?你別告訴我,這黃瓜有毒啊!”
韓曦義靦腆地笑了笑,解釋道:“那倒不會,只因我大嫂從來不拿黃瓜做菜,所以我們就不喫。”
“既然沒毒,長出來又不喫,怪可惜的。”這黃瓜喫起來又脆又爽口,蘇木不解道。
韓曦義笑了笑,說了句讓人遐想連篇的話:“不喫可以拿來用啊!”
拿來用啊!
怎麼個用法啊?做面膜還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蘇木看了眼黃瓜,突然感覺喫不下去了,嘆了口氣,隨手把黃瓜給扔了。
“你……你大哥大嫂感情好嗎?”蘇木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問這個。
韓曦義又是靦腆地笑了笑,輕輕道:“什麼叫好呢?相敬如賓算不算?”
蘇木想了想,道:“算。”
韓曦義忽然擡頭,眼睛直直地盯着某個人,蘇木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發現那人居然是賀琝。
蘇木杏眼流轉,接着問道:“賀琝是你大哥的好朋友?”
提到賀琝,韓曦義一改剛剛的沒精打采,似乎又有了一點生氣,道:“賀大哥跟我大哥,是二十多年的知己好友。我大哥比較內向,平日裏不愛出門,就喜歡待在屋裏畫畫。若不是賀大哥開了一間畫鋪,替我大哥賣畫,我們家都不知道何以爲生。”
“你哥是畫家,賀琝是開畫鋪的?”蘇木訝然。
這兩人的職業倒是挺搭的。
韓曦義點點頭,道:“我爺爺我父親都是畫畫的,我們家除了畫畫,什麼都不會。”
韓曦義說得謙虛,蘇木卻不會傻傻地就這麼信了。
剛進村子,她就發現屬他們家房子最大。進來後,再看房子的內部結構和傢俱擺設,就知道他們家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畫家。
哪個窮畫家,家裏有成套的花梨木傢俱?
雖然自己對畫一竅不通,但也看得出來,韓家並不窮,很有可能是江南一帶頗負盛名的書畫名家。只是人家夠低調夠謙虛,所以才這麼說。
“會畫畫挺好的呀,我都不會。”蘇木說的是事實。
若不是狗屎運好,醒來後,發現自己成了錦衣衛同知的寶貝女兒,若是變成一個普通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哪能像現在,活得瀟灑自在,隨心所欲的。
韓曦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喃喃道:“畫畫雖好,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安於現狀,潛心作畫的。我二叔就不喜歡,一早改了營生,去杭州開了典當行。”
韓曦義口中的二叔就是今天陪他出來跟邱子延討畫的韓桭。
“這裏離杭州府可有點距離,他每天來回嗎?”想起自己來這的經過,蘇木蹙了蹙眉,這交通可不怎麼方便。
“不是,他早就搬去杭州府生活了。恰逢清明,他回來祭祖。”頓了頓,韓曦義又言,“過了清明,他讓我跟他回去。”
“他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老待在家裏……”
韓曦義沒有說下去,但蘇木卻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瓜田李下的,確實不怎麼方便。
不過,現在這個顧慮也沒了,韓夫人死了,家裏就剩韓曦義一個人了,想住哪住哪。
蘇木跟韓曦義有一言無一語地閒聊着,不知不覺天色已暗。蘇木剛想站起來,點個油燈,陸言拙和賀琝進來了。
“木木,韓家要給韓夫人設靈堂,我們待在這裏不方便。正好,賀公子邀請我們去他家暫住,我們這就過去吧。”
蘇木從韓曦義口中得知賀琝在杭州府開畫鋪,可沒想到他在村裏也有房子。
“賀公子也是這村裏的人?”話一說出口,蘇木才驚覺自己傻了。
韓曦義剛剛說過,賀琝和他哥可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他哥又不出門,賀琝若不是村裏的人,怎麼可能跟他認識。
賀琝道:“我跟文清同年,我們兩個一出生就認識了。本以爲能做一輩子朋友的,沒想到……”
提起已故的韓曦仁,賀琝突然變得傷感起來。文清是韓曦仁的字,從稱呼上來看,兩人關係確實不一般。
賀琝的家離韓家並不遠,就隔着一條小溪。站在賀家門口往回看,都能看到韓家的房子。
賀琝開門的時候,隔壁過來一個鄰居,看到他後,驚訝地喊了他一聲:“稀客啊!你怎麼回來了?”
賀琝擡頭,見到那人,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有點事,回來處理一下。”
說完,再不理那人,帶着陸言拙和蘇木進屋。
屋子雖然沒有人住,卻打掃的很乾淨。
賀琝道:“我父母大哥他們都搬去杭州府了,家裏平時沒人。曦義每週讓他們家李婆婆來家裏打掃一次,這纔沒有荒廢。”
蘇木問道:“韓家有幾個下人?”
賀琝想了想,道:“李婆婆負責打掃衛生,韓夫人有一個丫鬟服侍,另外他們家還有一個廚子。”
蘇木撓了撓頭,道:“奇怪,韓夫人遇襲,我們聽到犬吠聲就跑了過去,怎麼一個下人都沒看見?”
賀琝嘆了口氣,道:“韓夫人的丫鬟小雨去溪邊洗衣服了,廚子是同村人,只有做飯的時候纔過來。李婆婆……”
“她怎麼啦?”
“她前兩日拐了腳,被鄰村的兒子帶回家休養了。”
蘇木:“……”
韓夫人這人品得多爛啊!出事的時候,正好一個人都不在。
夜深人靜,衆人皆睡,蘇木卻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來這,是衝着桃花流水鱖魚肥來的,鱖魚沒見着,兇殺案倒是見着一樁。一邊哀嘆自己的八字太背,一邊捂着肚子愁眉苦臉。
韓夫人死的突然,又是臨近晚飯時分,所以大家都沒心情弄喫的。蘇木好不容易摘了根黃瓜,本來倒是可以墊墊肚子,偏偏被韓曦義說的話,弄得胃口全無。
臨睡前好不容易弄到一點小米粥,外加一碟小醬瓜。蘇木連喫兩碗,結果上了兩趟廁所……
又餓了。
嘆了口氣,蘇木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反正都睡不着了,那就乾脆做點什麼吧。
起身,穿衣,推門而出。